大军停止演练,井然有序集结,种家庆大声道:“胜者——右方!”
莫聆风身后士兵爆发出巨大的欢呼,浪潮般掀动堡寨。
而游牧卿垂头丧气,本来就不高的个子越发矮了半截,感觉没脸见人。
按他本来的作战之法,以人多围攻,压也压死对手了,怎料莫聆风变化如此之快,甚至以步兵去攻骑兵。
种家庆吩咐大军先行休息,待明日再讲武,自己走下高台,和莫聆风边走边说。
“撩风刀这般用很好,”他不吝啬称赞,“只是真正上战场时,以步军围攻骑兵,还是过于危险。”
莫聆风取下兜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战甲下的衣裳已经湿透,一片片贴在背上。
她从殷南手中接过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随后将水囊举到头顶,将剩余的水浇到脑袋上,把水囊丢给殷南,她抹了把脸:“这种作战阵法可以再完善。”
种家庆点头:“我来想想,你先休息吧。”
莫聆风热的大喘气,沉甸甸地往回走,还未进门,就见殷北与泽尔正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好似两尊不对付的门神。
“姑娘。”
“莫将军。”
莫聆风抬腿进门:“东西放下,回去吧。”
殷北应声,轻手轻脚进去放了东西,又退了出去,泽尔提着一桶热水跟着莫聆风,不知怎么,得意洋洋,仿佛自己是两条狗里,享受优待的那一条。
殷南接过热水,倒进隔间放满凉水的浴桶里,莫聆风放下兜鍪,从桌上取了埙,抛给泽尔:“出去吹。”
泽尔拿了埙,知道她是要沐浴更衣,毫无怨言地退了出去,站在屋檐底下去吹。
殷南提着空桶,也退了出去:“姑娘,水好了。”
“嗯。”莫聆风打开殷北送来的东西,找出邬瑾的信,随手撕去封函,一只手抖开信纸,一只手去解身上战甲,走到隔间,将沉重的铠甲脱下,站在浴桶旁看信。
“聆风,来京都数日,便深陷风波,小报上言语纷纷,恐误你谋略,特为你解这千头万绪。
潭州千倾庄田一事,于旁人看来,是我刚直过头,令皇帝、皇亲颜面扫地。
殊不知,济阳郡王与皇帝有抵足而眠之情,若非皇帝亦有心放还田庄,我便是碎首以谏,也无足轻重。
我观国朝,国库空虚,宗室已成蝗祸,济阳郡王每年禄米一万石,他的儿子每年禄米一千石,去年国朝收粮米两千一百六十万石,整个宗室便嚼掉了六百八十万石。
宗室不仅要吃,还要庄田,以便花用,济阳郡王名录之下,便有两万倾良田,犹嫌不足。
皇帝所为,无非是先‘治蝗’,而后‘充盈国库’,最后‘安内攘外’。
莫家积年累月,所聚十州之财,既是充盈国库的一部分,也是安内的一部分。”
看到这里,莫聆风心中无端涌起一股燥热,将信纸放在澡豆盒子上,脱去衣裳,抬腿跨进浴桶,将自己沉入微凉的水中。
所谓帝王术,便是对莫家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