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莫聆风发出一声篾笑,“你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我饶你一命,所以你的神是我。”
泽尔一时愕然,惊地扶着廊柱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自比为神!”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怒火:“这是对天神的大不敬!”
“大不敬又如何,难道它真会降下惩罚给我?”莫聆风毫不在意,双眼微阖,“你的神和庙中泥塑木偶一样,都是人造。”
酒意在她心里翻涌,她对这世间万物的淡漠和轻视,随着酒意一点点流淌出来,言语之间,毫无遮掩。
而这种轻描淡写的蔑视,足以击溃去敬万物为神的泽尔。
这是比刀剑还要狠厉的报复。
“释尊若当真为神佛之身,众比丘便不会因他入灭而彷徨,释尊亦不必拈花,传无上正法于迦叶,让迦叶为比丘之大依止,
你看,比丘亦知佛灭便是死,再无踪迹可寻,所谓成佛,不过是个谎言。
你们先祖更加吝啬,造神之时,竟然只用一块白石,就把你们哄骗了去。”
她垂下脑袋,将脊背一节节弯下去,拾起地上枯叶,拈在手中,仰头对着泽尔粲然一笑,火光照的她双眼流光溢彩,脖颈之间金项圈,也随之增添光泽,仿佛是她所持的法宝。
泽尔看着她这一笑,愣了片刻,随后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口中冒出一长串羌语,很快想起来莫聆风听不懂,急忙换了汉话。
“胡说八道,你们的神当然是假的,但是我们的神绝不会有假,我们的神是风生出来的,树木长出来的,是土地里孕育出来的!”
莫聆风起身,靠近泽尔,和他面对面,冲着他招手:“蹲下。”
泽尔不明所以,然而还是扶着廊柱,气鼓鼓蹲了下去。
莫聆风伸出食指,点在泽尔额头上,用力往前一推,泽尔本是单腿蹲着,猝不及防受了她这一指,当即往后倒去,翻下游廊,摔了个七荤八素。
断腿处立刻传来钻心痛楚。
他挣扎着翻身起来,一屁股坐到青石板上:“你辩不过我,就要动手?”
莫聆风一脚踩上长凳,跳下游廊,蹲身在他面前,摇头道:“不是!这一指头只是告诉你,我可以推翻你,也可以杀死你,你的生死,不是你信奉的虚无缥缈的神,而是我。”
她笑道:“我就是你的神。”
泽尔立刻道:“你不是神,你是恶魔!”
莫聆风叹了口气:“不逗你了,我再替你寻一块白石回来。”
泽尔不知她变脸为何如此快,皱着眉头,闻着她身上的酒气,猜测她是喝醉了。
他压下怒火:“不必你寻,你不信神,寻来的白石也不会灵。”
莫聆风低声道:“那我就信奉你们的神,请求你们的神庇护我百战百胜,庇护我的兄长万寿无疆,好不好?”
“当真?”泽尔嘴角不自觉出现了一抹笑意。
“当然是假的,”莫聆风的目光、声音,全都带着压迫和蛊惑,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迫使他的上身靠近自己,“你看,我不仅掌管你的生死,还能操纵你的喜怒哀乐,两句质疑,就能让你暴跳如雷,两句谎言,就能让你喜上眉梢。”
她的目光冷厉起来:“我就是你的神,你这信徒,对神应当万分敬仰,神不想从你的嘴里再听到关于兄长的任何一个字,否则——”
她松开他的衣襟,抚平褶皱,淡淡道:“神会让你失去舌头,永不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