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的错……

全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那一剑，卿卿绝不会堕魔！更不会在此刻，面色如常的对他说起这件事。

修士修士，从踏上修炼这条路开始，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成仙。否则，也不会叫修仙界。

大乘期的修士，有足足三千年年的寿命。而卿卿此时，不过五百岁不到。在生命的开始，就得知自己注定走不到最后。

想到这里，落衡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一般。他缓缓闭上双眼，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眸。

心里却忍不住的去想，当初，卿卿是以何种心情听到这一切的呢？如今，又是如何才能这样平静的说起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落衡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白堰谷，那是他此生不愿再踏足的地方。因为在那里，他曾经失去过此生最爱的人。

就是在那里，他把太虚剑插入卿卿的胸膛。那一瞬间，溅出来的血好像把整片天地都染成了红色。

那是落衡此生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一幕，却又刻在心底，刻骨铭心。

落衡伤势本就未曾好全，刚刚愈合道心再次生出裂痕，嘴角一丝血色溢出。

容卿心绪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她也曾是人人称赞的天才，不到五百岁便已经是大乘期。却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就得知自己此生止步于此，又怎能甘心？

而给她划下这一刀的，是她心爱之人。

看到落衡面色惨白，容卿不知为何，心头竟然涌出一丝快意。然而下一刻，见到落衡嘴角的血丝，她一惊，赶紧上前扶住他。

扶住落衡胳膊的一瞬间，容卿面色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便垂下了眸子，不去看落衡。

落衡强压下上涌的血气，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敢去拉容卿的手：“那系统说，展星海飞升之时便是抹去天道意识最好的时机是吗？”

容卿松开扶住落衡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颔首：“是的。”

这个时候，落衡也明白为何容卿会一路追随展星海了。他朝展星海的方向望了一眼，眸中满是冷意。

天道便是为了他，才不许魔修飞升的么？

收展星海为徒的八十年里，落衡除了教导他修炼外，和他并无其他交流。这时他才发现对这个徒弟，他一点也不了解。

唯一有些异常的便是展星海修炼的速度确实远超他人，可落衡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的，便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展星海平时修炼并不算刻苦，鲜少闭关，如何能有如此速度？不过是天道偏爱，所以机缘格外多一些罢了。

落衡从未听闻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是从容卿的口中说出来的，他自然不会怀疑。

隐隐有血色浮现的眼眸中，杀意涌现。

既然天道不许，那便破了这天！

瞥见落衡眼中杀意，容卿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也早在容卿预料之内，落衡了解她，她也了解落衡。能够走到今天，成为邑沧大陆第一人，落衡绝不会是只知道自哀自怨的人。

修士，本就是与天相争。如今，不过是更艰难了些罢了。

说既然已经说明白了，容卿挥袖将阵法毁去。

下一瞬，容卿便觉得，好似有一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那目光沉重的仿佛泰山压顶，却又转瞬即逝。然而即便如此，直觉仍然令容卿下意识的防备起来，做出攻击的姿态。

直到那目光彻底移开，容卿才忽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道目光便如此，天道又该是何等的强大呢？

沉浸在思绪中的容卿，没有注意到一旁落衡渐渐变幻的神色。所以在被扯住袖子的时候，她愣了愣。

“落衡？”

落衡没有说话，只是把容卿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容卿本想推开他，却在和他对视一眼后双手突然卸了力气。

那双眼睛红通通的，里面有愧疚，后悔，可最多的还是害怕和脆弱。

害怕？脆弱？

容卿何时在落衡的眼中看到过这两种情绪？他的眼中，从来都是淡漠而坚定的，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容。

可是此刻，他把头埋在容卿的颈边，像是要哭了一样。

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容卿的眼眸也渐渐转为红色。原本推拒的手缓缓上移，轻轻的抚弄起眼前的墨色眼瞳。

落衡一愣，但他并没有躲开。

容卿抚摸片刻，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像是百年前那样温柔，唇边的笑意也显得舒展柔婉。

她凑到落衡耳边，像是诱哄一个稚童一般：“落衡，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