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步辇,前进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几个抬步辇的宦官,把王勃带下去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而李贤,也换上了自己的那身太子皮。
在书房里重逢以后,王勃只觉得眼前的太子殿下,穿着太子的袍服,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舒畅。
或许,殿下天生就适合这身衣服!
看着王勃一脸崇拜的样子,李贤就忍不住皱眉。
不是,施恩太狠了,不会把这家伙刺激成背背山吧。
不过很快,在上官婉儿来上茶的时候,李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喜欢这个混蛋一直盯着瞅,但好消息是这家伙性取向好歹是正常的。
喝了一口茶,李贤放下茶杯,叹息道:“说说吧,你被父皇逐出长安的事儿,不能论,就说说你在虢州的事情吧,你是怎么搞的?怎么窝藏犯罪的官奴?事发以后,对你的惩罚,怎么也不如你杀人来得重啊!”
见太子殿下揭开了自己的伤疤,王勃只好叹息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殿下,当时微臣也是一时气急,这才动手了。您想想,亏我一直把那些同僚当亲兄弟看待,好多时候泛舟湖上吟诗作赋的时候,都是微臣请客,微臣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使得他们要如此对付....”
看着王勃委屈得要哭的样子,李贤又叹了一口气。
被兄弟插了两刀啊,不过....他已经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以王勃的才气,别说在滕王阁能序惊四座,若是在长安,搞不定什么时候也能来一出“长安纸贵”,就更别说虢州那样的小地方了。
王勃在虢州吟诗作赋,就像是在梵蒂刚放核弹,或许,游船湖上的时候,那些官员鼓掌喝彩之余,心里却在诅咒这个独领风骚的东西赶紧去死。
人啊,面对比自己强的人,第一时间产生的,九成以上都是嫉妒心。问题你露一手以后就低调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要命似的总是这么来,人家不搞你才怪了呢。
你自以为是在团结同僚,显示自己的大方,拉拢人心,实则,是在一遍遍的凌虐他们那狗屁不如的才气,都是自命不凡的“读书人”,在这一点上一次次被虐的体无完肤,那些人没直接干掉王勃,已经让李贤觉得他们脾气好了。
看着意难平的王勃,李贤只能暗骂一声“生瓜蛋子”。
显然,这个倒霉孩子,倒霉就倒霉在对人心、对官场的把握实在是不足。
作《檄英王鸡》是出于好玩助兴的心态,请同僚吟诗作对,是想要团结关系。
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唯独没考虑皇帝会怎么想,那些同僚会怎么想。这样的“老实人”,下场往往是注定了的。
不忍心再训斥这家伙了,这倒霉孩子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没有自己的横空出世,这家伙很快就要踏上前往交趾的船,看到了父亲的惨状以后,更加地心灰意冷。尤其是回程的时候又醉酒落水惊悸而死,要是拍成电视剧,怎么也能赚好多的眼泪。
“虢州的那些官员,确实是过分了。”
说完,李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地图。
这份地图是他搜肠刮肚之下,将自己记忆中的后世海岸线补充上去以后的版本,虽然不怎么标准,也没考虑到地理变迁,但是,至少看着这幅图,他能联想到某个州府的具体位置,还有地理条件。
虢州距离长安很近,就在关内道和河南道的交界处。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交通枢纽的州府,要说没有点藏污纳垢,他是不会相信的。
敲敲桌子,李贤道:“王勃,你起草一份文书,孤替你递交到御史台。你在虢州任职,怎么也清楚他们有没有干不法事吧。”
听到这话,王勃耸然一惊:“殿下可是要为微臣撑腰,惩治他们?别别别,殿下,虽然微臣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是,若是弹劾他们,岂不是一点同僚之情都不顾了?传出去,微臣也就不必在官场继续混了,又如何为殿下尽忠?”
王勃很清楚自己的心态,虽然畏惧官场,但是,这份畏惧心,完全可以为了太子殿下,给深深的隐藏起来。
李贤又双叹了一口气,说:“蠢货啊,蠢货啊,你还是在东宫多停留一段时间吧,救你这蠢样,让孤如何放心把你安插进朝堂?谁跟你说你就一定会被人所知了?孤给御史台的文书,会让他们多检查几个州。”
“至于虢州,他们有指证在手,完全可以假装一不小心的发现了什么,至于你,有孤的庇护,御史台怎么敢把你拿出来说事儿?况且,把你摘出去,这份功劳就少一人分,他们巴不得这样呢。”
王勃愣了,他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这样想。只是....
拱拱手,王勃疑惑道:“只是殿下,咱们这么干,这,这不合规矩啊。”
又双叒叹了一口气,看着王勃,李贤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在官场混了好久的人,难道不知道,规矩是规矩,变通是变通吗?你管合不合规矩,本王只问你,御史台是不是揪出了虢州的不法事?得利的是不是虢州的百姓?”
“既然这样,别说不合规矩了,就是离经叛道又如何?有成果的法子,才是好法子。”
“这....”
眼见王勃陷入了沉默,李贤又双叒叕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教导他这个思想的,还是昨天来东宫的郝处俊。
老家伙没有一点避讳,直言当今朝廷的各种律法,自开国以来沿用至今,出现了不止一点问题,已经到了需要修订的地步了。破坏规矩办好事儿,虽然还是好事儿。但是,当到了想要办好事儿必须要破坏规矩的时候,就是坏事儿了。
自从高句丽遗民的事情以后,李贤就多了心眼,所以很清楚的明白,这群老混账,又想着拿自己这个太子当枪使了。
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直接推辞,因为,就他的眼界来看,大唐的律法当真是处处的漏洞。虽然武德贞观两朝一直在修补律法,但是,与其这样顾顾忌忌的,还不如利索点干脆推倒重新修订算了。
免得民间的一些官员判案,在查看律法以后,还要研究过往的案例、朝廷的政令补充、皇帝的教令等一系列的补充。
不过,律法的修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口的。
可以想象他在朝堂上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若是都心平气和的接受也就罢了,一旦形成两派相争,他这个挑起争端的太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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