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懊恼,忙行礼赔罪,但那少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啪”地一甩缰绳,驾着马径直奔入城门。她身后的随从车马也一起入了城,浩浩荡荡,威风不已。
街上的人纷纷议论着,据说凉楚一个月前刚刚战胜曾是内府弟子的老师,名声大噪,就连国都的符道世家都要避其锋芒,就连已经出了三位内府弟子的李家,听闻凉楚打算入国都,也早就派人专门前往南疆祝贺,顺带拉近一下关系。
狐仙庙虽然平常清净,但大世家入国都,通常第一件事就是拜一拜狐仙。马蹄扬起的沙尘一路蹿到了狐仙巷,巷中的人纷纷避让,唯恐冒犯了这位南疆的天才少女。
秦琯见外面吵闹,走过来关上了屋门就回到院子里练习。
眉栗两只脚丫垂在屋檐上晃晃荡荡,手很自然地要拿起旁边的酒瓶,却发现摸了一手空。
她疑惑看去,原来是狐狸抱住了那只和半个它差不多高的酒瓶,正一步一步挪走,就刚刚一会功夫,现下已经离她有一丈多远了。
眉栗看着背对着她,还在吭哧吭哧搬瓶子的狐狸,坏心顿起,悄悄摸到狐狸背后,仗着手长,从后面一把夺过了狐狸怀里的酒瓶:“拿来把你!”
狐狸手里一松,发现怀里的瓶子“飞”了,身后传来小姑娘大笑的声音,它摇摇尾巴,挪着脚爪在窄窄的屋脊上转过来,伸出前爪做了个要抱抱的动作。
斛岚的本意是让她乖一点不要喝那么多酒,就着冷风喝冷酒,女孩子更容易伤身。好脾气的他被拿走了也不生气,只当她是爱玩闹。
这个年纪的幼崽都爱玩闹,不爱玩闹怎么是幼崽呢?因此他只想把那酒瓶要回来,于是伸手示意。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并非威风凛凛的大狐狸,随意动一动就山摇地崩,而是一只虽然不断长大却还是只有眉栗膝盖高的小狐狸,白茸茸的一团,只有眼睛像一颗莹润的琉璃珠,黑色的眼瞳里闪着几点水光,如星辰坠入黑海。
所以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也不知道这样一伸手就能准准地戳死在眉栗的少女心上,让人想摘走他眼中的星光。
面前的小姑娘愣了愣。
然后一只手从他的前肢下伸过来,把他抱了起来。
狐狸茫然,
狐狸惊慌,
狐狸淡定。
他垂下脑袋,在这么多次“惊喜”中已经学会了躺平。
谁料面前温软的嘴唇再次袭来,印在他的额头上。眉栗的肩窝里总是他最爱呆的地方,那里总有一股她身上莫名的味道,像雪满山的漫天大雪。
冰冷,却又像雪花一样柔软,遇水便融,遇寒则坚。
她总是做一些他不放心的事,却也像雪花一样,熊熊烈火也要扑进去。
狐狸趴在她的肩上,眉栗稚幼的手臂稳稳抱住它。
那瓶价值百两的酒咕噜噜滚下屋檐,却没人注意。
***
自这日凉楚祭拜了狐仙后,国师府就传出消息来,定下了三日后的国师弟子府大选。
今日就是报名截至的日期。
天色昏暗,路上行人渐少,此时负责记录报名信息的弟子徐昳已经准备收拾纸笔,他正要把桌上厚厚的一沓报名卷收进包里,眼前却突然一暗,有人挡住了路边的灯烛。
徐昳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娇小的小娘子,身着彩衣粉裳,小脸沉沉立在桌前。
“今日的报名已经结束了,我也要收拾东西走了,小娘子快快回家去吧。”徐昳笑道。
“我来报名。”她的眼光坚定,直视于他。
徐昳觉得诧异:“符学天资十五岁时方显,来报名的多是少年人,我也见过七十岁的蹒跚老人,却没见过你这样小的小娘子。”
“我来报名。”她再次道。
徐昳想着反正现下无事,索性逗逗这小娘子让她死了心:“报名国师弟子府需通过初步核查,就是至少要会九品符文。”他指指手边剩下的几张符纸,“需现场写下并施展符文,不得自带已经画好的符纸。”
却见对面粉衣的小姑娘鼓起尚有婴儿肥的小脸,轻轻的“嗤”了一声。
徐昳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却直愣愣看着前方,嘴巴都微微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