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南石没有搭话。这里的环境太怪异，他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或许……他或许应该是听从自己的理智，将这人连同那异鬼一同斩杀，并且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陈世戎既然参军，也应当不是惜命之辈。但是……

“呜呜呜！少城主，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小胖子陈世戎的意识仿佛一下子占据了上风，他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宋域和解南石，跌跌撞撞地冲着他们跑过来。

然而不等他靠近，解南石的长剑已经直逼他的颈间。这一下把陈世戎又吓得吱哇乱叫，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连头都跟着往下垂，竟似是给吓晕了。

解南石迟疑时，陈世戎再次抬起了头，然而这一次他的眼神却变了，变得坚韧且凌厉，背脊也变得挺直。他转头看向宋域：“少城主？”

“对。”宋域将解南石手中的剑压了下来：“你可是邹业州主？”

即便不被长剑抵住，陈世戎依旧没有站起身来：“下官正是邹业州主白黔之。”

虽然早有预感，但宋域和解南石还是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玩这款游戏至今，只听说过异鬼侵占人皮，从未见过这片大陆上的人在死后不仅不消散，还保留有神智，跑到了别人的身体当中。

“迷雾是活的。”陈世戎……或者说白黔之脸色看起来愈加苍白：“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像是单纯的异鬼。我当时试图用自爆的方式彻底消灭迷雾却并没有成功，意外的是我的意识和迷雾的意识纠缠在了一起。随着吞噬的人命增多，我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他了，本以为会就此消散，但没想到……”

宋域见白黔之还在斟酌用词，便主动询问道：“陈世戎的体质很特殊？”

“是，我长时间跟迷雾纠缠几乎快要融为一体，所以大致能感知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它对普通人皮并不感兴趣，走的是吸食血肉重塑肉身之路，除了陈世戎……这少年体内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能够润养神魂。若非如此，下官恐怕也没有恢复神智的这一天。”

能养魂所以才能学会加血的技能？宋域颇有兴趣的看着陈世戎：“那这小胖子对于异鬼来说岂非等于唐僧肉一样？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白黔之纵然不知道唐僧是谁，却也能听懂宋域话中的含义，无奈苦笑道：“大抵是这小子运气很好，从未离开过都城吧。”那是全天庸距离缝隙最近的地方，却也最不可能出现异鬼的地方，所以这小子哪怕体质特殊，也并没有出现岔子。

宋域想了想陈世戎的身份，一个商人之子从未离开过都城……深觉他家里未必不知道这个体质问题，这次来从军恐怕都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作死的精神确实与众不同。

宋域原本想问白黔之是否知道该如何让这异鬼离开陈世戎的体内，但是一想到白黔之的意识如今也在陈世戎的体内，这话就变得难以开口。

倒是白黔之苦笑了一声主动说道：“如今的我还没有办法控制迷雾的意识，等我的意识再温养两日，或许便可裹挟那迷雾的意识离开这具身体！”

解南石直到此时才开口询问：“那这雾气会不会重新蔓延？”

“我可以压制住。”白黔之仰起头语气坚定并且急促：“不会让那迷雾再肆意蔓延！”

“好。”解南石应了一声，就在白黔之送了一口气时，将一张符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白黔之没有防备，满眼震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解南石抬眼看了看天空，原本他用断阴阳撕裂开的口子已经在逐渐愈合。不过有一道攻击，正在竭力的攻击那道缝隙。

“看来是我的那个便宜老爹了。”宋域抬头望着同一个方向，片刻之后眉头重新拧紧：“这裂缝似乎还在愈合。”

解南石沉默片刻：“千人阵法，几十万人性命，这结界没那么好破。”

宋域叹了口气，看着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小胖子，伸手戳了一下让他转变成躺倒的样子：“所以，我们还是得快一点除掉他？”

解南石嗯了一声：“以一人性命，换万人性命。值得。”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斩了下去，然而眨眼之间，那地上的人就消失了。

转而被黑雾裹挟着立于半空之上，睥睨脚下的人。

不是陈世戎的懵懂可爱，也不是白黔之那般的坚韧，而是一种近乎放肆和邪佞的表情：“自己的同伴，拯救一州百姓的英雄，都可以说杀就杀。人类，果然虚伪。”

“其实我挺不喜欢抬起头看人的。”宋域仰头看着“陈世戎”，他额头上还贴着符咒，被风吹的微微掀起：“至于杀你这件事。这位……迷雾先生，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你自己一开始就漏洞百出吗？”

“什么意思？”陈……或者说迷雾意识歪了歪头，似乎在消化宋域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