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纳飞步朝着自己营帐而去,他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自己的评价,他怕忍不住掀开自己人的脑盖。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去雚疏厩,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黑云夜却悬明月,银光照在了帐前的大旗上,冷风瑟瑟。一盆火烘亮了兽皮帐,喀戎叫了帐外侍卫进来,吩咐了几句,侍卫便匆忙离开。
不久,几位偏申纷纷前后走进帐中,喀戎帐中数来共站了六位偏申。算上索纳、哈刚达,蛮营共有八位偏申,皆是以前各部族的首领,后归从夔,成了偏申。
“今夜月色极佳,我料北贼定来劫营,召集六位,商讨战术。”
这六申王分别是云泽王石拓野,雨泽王木隆,雷泽王花雄棘,风泽王黑疾,火泽王呼峦崖,山泽王叱咤。索纳、哈刚达分别是瘴泽王和土泽王。
“这里召来八王中的六位,剩下的土泽王哈刚达,瘴泽王索纳在何处?”问话的正是木隆。
“是啊,他们二位呢”众人疑惑,看着低头沉思的喀戎。
“我已定好计策,众位申王依计而行。土泽王、瘴泽王留守大营,敞门迎敌,诸位来看。”
喀戎将众人唤到图前,指着图上蛮军大营周围的山丘道:
“诸位率自家部卒前往大营外丘陵之后埋伏,不可轻举妄动,等待营中起火为号,即刻冲杀围营,和索纳,哈刚达将军里应外合,围歼北贼。”
“东首山由风泽王黑疾、云泽王石拓野藏伏,西南侧丘去雷泽王花雄棘、雨泽王木隆前往。东北、东南侧分别由山泽王叱咤、火泽王呼峦崖伏击。诸位带精兵潜伏,不可泄露行踪,待到营中火光大起,再作合围之势。”
喀戎与他们个个照面,一一安顿清楚,叮嘱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隐秘行事。
风泽王黑疾盘着大手中的两枚狼骨珠,双眼紧盯着桌上之图:“东北、东南两处可抽兵力把守西侧,阻断北贼退路,进而全歼!”
“黑、石二位偏申守东山,大可不必再伏兵东侧,我可前去守西面断其后路。”山泽王叱咤摸着短须,斩钉截铁道。
喀戎神色恍然,又望一眼地图,北境军营确实在西北方向。喀戎迟疑之际,帐门边白发偏申开口道:
“喀申谋自有他的道理,还用你们一群愣头青指手画脚?”说话的是雨泽王木隆,这八申王中,数他年龄最长,大小决议,总常由他拿定主意,长久以来。总有一副看不惯其他申王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坏脾气,抓到机会,就要训斥他们一顿。
“雨泽王此言差矣,行军布阵,讲究群策群力,大家多出意见,也是为了能打胜仗,你老就别气哄哄了,喀申谋还没说什么呢,您老倒先动怒了。”
木隆一听有人顶撞,当即脸色大变。他将挂在腰侧的一口银白宽剑亮出鞘来,那是几十年前他在同北境人的战场上缴获的,对方是有名的战将,以木隆当时少勇,砍下了那战将的头颅,收了这口宝剑。
当年雨泽王木隆也确实威名赫赫,只是岁月不饶人,虽贵为一族偏申,却在八王中分量短斤。只是他向来并不自知这一点,反而在他看来,人人对他崇敬有加。
他张大鼻孔,嘴角朝下,狠狠瞪着刚才讲话的火泽王呼峦崖。底气十足地说:
“不是本王论资排辈,倚老卖老。你们诸位历事尚浅,只懂打打杀杀怎么能看破玄机,老夫纵横邱泽四十载,什么事能逃过我的法眼?我看这喀申谋排兵布阵并无问题,敌入我营,岂有再退还之理,我们内外夹攻,将他们一口气吃掉,还怕什么从西侧逃走。你是觉得本王这口剑不够锋利,说话不够分量吗?”
木隆腰间之剑闪着白光,几十年的沧桑却是虚华掩盖不住的,那剑刃上的小隙缺口便是最好的证据。之所以剑光仍在,还多亏木隆整日抱着这口宝剑,精心擦拭打磨,小心呵护保养,剑光才一如往昔,只是大小战争留下的剑伤,再也无法复原。
“艾切!你这老王怎么只挑老实人欺负?火泽王不过是小心提点,讲明利害,还生怕您老人家动怒,你那宝剑锋不锋利,只有剑下钝肉能知,你自己够不够份,又关你那口剑什么事?”说话的这位是山泽王叱咤,他只有右眼炯炯,左边只留一个窟窿,是个天生独眼。他接着转头对火泽王说
“呼老弟你也是,老爷则发不发怒关你什么事,还要去啰嗦讲理,看看,好心吃了闭门羹,这回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