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成有心回去,只是又缩了缩手脚,缓步下了台阶,往树下石桌走去。正漫游时,忽闻耳际传来一声声隐约可辨的与抽噎,那声音微弱地掺进风中隐隐难。他辨侧耳细听,确实是名女子在啜泣,便循着声音转过庭院一角,见到月下石凳上的正是那位收留他们的姑娘。
见她独自在月下流泪,凄凄切切,念成不知其中有何隐情。他轻轻走上前去,姑娘瞥见了他,忙用衣角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珠。
“你还不睡?明日还要启程。”女子转过身去,
“姑娘也还没睡。”念成顿了顿,“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何故黯然伤神,独自落泪。”
女子收低面庞侧身而立,“我没事。”
念成见她不肯说,又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伤心事,心里想要帮她排解,只是今一面之缘,无亲无故,人家肯定也不愿意吐露心事。但放任不理,绝对不是他的做派,念成慢慢靠近她坐下,娓娓而道:
“我有一个姐姐,恐怕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她和你一样美貌善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我兄长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当然这些也仗父母教诲周详。只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你越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就在不久前,二老都离我们而去了,还有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一起玩耍过的的兄弟姐妹,都在那场屠杀中丧了性命。我有时很思念他们,可我越来越明白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每夜我抬头仰望星辰时,我知道他们就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我,看着我喜乐,如果悲痛换不回他们的生,那我宁愿笑着活下去。”
女子虽侧着身子,但念成的话却深深印在她心中,她望了念成一眼,眼眸里满是忧伤,泪水在眼眶里泛着光,忽然拉起念成朝门外走去。
念成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借着月辉,在坑洼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二人跑上了一个小山丘,脚下满是过踝的小花,在星月下泛着淡淡的紫色,花丛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正是那种植物发出的独特微光,像是千万只萤火虫在花草间躲藏着,却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携带着光芒。
月下的风像只轻柔的手拂来,带来淡淡的花草的香气,四周一片寂静。
“这是我和我娘常来的地方。”女子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可两年前我上山采巫灵草,回家之后发现她已经……。”
念成听到此处不禁觉得背后发凉,莫不是当时不专道长所说的误伤之事。“你可知凶手是何人?”念成难掩情绪慌乱。
“我看得出来,那是骷髅魔巫的降头术,他多年前就误入歧途,修炼了巫术的分支,变成了魔巫,他想打败我爹爹,可屡次挑战都败在我爹手下,我族人不被允许修炼这种邪术,他被我爹驱逐流放,很久都没有出现。可就在两年前,他又突然现身,袭击了母亲。”她想到此处,泪珠又从两颊滚落下来。
“我以后再也不能和她来此了,母亲生前最喜爱这幽兰草,常带我来这里玩。以后再也……”
她说着,渐渐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又涌了出来。念成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女子。
“这手帕是我母亲给我的,背面绣的也是兰草,虽然和此处的不尽相同,但我想她们都是善良可爱的人。”念成安慰她道。
“多谢你。”女子拭去泪水,看着手帕上的兰花。
“你爹爹呢?”念成问道。
“北人皇为了让我父亲效命于他,多年前将我祖母抓去要挟父亲,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来了。”罗念成听到此处,顿时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
人皇身边巫咸国人士只有国师一位,难不成,难不成她是国师的女儿?要挟?是人皇通过她祖母来要挟国师?国师难不成是被迫与人皇合作的?难不成国师口口声声说自己与红玉之事无关是真的,难道召唤魔物血洗洛神村的不是国师而另有其人?一大串的怀疑和疑问涌上了念成心头,原本清晰明了的杀国师报父仇的计划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无法拒绝相信眼前女子的话,但他又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带来的事态的转化。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沼,拼命挣扎时却越陷越深,泥浆腐尸就要漫过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透不过气来。
他呆呆怔了半晌,“喂,你怎么了?”在女子的呼唤下才回过神来。
念成追问道:“你父叫什么名字?你又叫什么?”
念成小时候听父亲提起过国师复姓颛孙,如果真的能报出姓名,他就无法否认她所说的是事实了。
“颛孙白,我叫颛孙凌越,父亲当年被北人皇邀请去做你们北人的国师,父亲不肯去,谁知这人皇掳走了我的祖母,以此来要挟我父,还说如果我父亲不肯为他效忠,就要攻入巫咸国,灭了我满国。巫咸国人民多不擅战争,有少数会一些巫术,爹爹修习了上古巫术,可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保护大家,他只好受胁迫去往北境,协助人皇,一去就是二十多年,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