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又宁想了想:“对哦。说起来,白天任哥说三级墟兽真给我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一出手,还真就把光束蜗牛给干了。啧啧。”
“行了,走吧!卖货去!”
郑甜吹一声口哨,再度驱车前往星火资源。
这边,任重下车后,却是双手插兜去往自己的板房。
刚刚他在美味鲜订了五个大菜,三荤一素一汤,还有三大碗天然白米饭。
他选的送货地点,是自己在小镇边缘高墙下的板房,也就是于烬家的隔壁。
本来今晚就要邀请于烬入列。
在上一次的战斗中,于烬给了任重无法形容的震撼与惊喜。
既然已经回来,也做了决定,为免夜长梦多,任重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初衷,避免于烬母亲的悲剧重演。
至于于烬的成长……
能熬过那种痛失亲人的悲伤,在那般场景,忍受那样烈火灼身的痛苦,做到那个地步的人的意志之顽强,已经不再需要更多证明了。
所以,真的需要用悲剧来对于烬拔苗助长吗?
任重觉得确实不需要。
……
简陋板房门口,于烬正坐在母亲缝纫机旁的小板凳上。
老妇人趴伏在机子上,忙碌的缝纫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于烬则蜷缩着身子,佝偻着腰,左手戴着顶针扳指,右手拿着细小的针线,在一件休闲服的袖口上以极快的速度穿针引线着。
他缝针的动作极快,手却又很稳。
他的手艺活老练且精纯。
一针一线一板一眼,缝补出来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曾有过破损。
他略显稚嫩的脸孔上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专注,仿佛修补的不是一件廉价衣服,而是稀世珍宝。
任重远远看着这平和的少年,竟有刹那恍惚,似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团火焰。
“于烬你在做什么呢?”
任重走上前去,招呼一声。
“啊!任先生您怎么来了。”
于烬猛回过神,竟有些做贼心虚般的把针线和衣服往身后藏,满脸局促。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看任重。
任先生把枪交给自己时曾说过,他希望自己尽快拥有真正的战斗力,但现在自己却在这里做针线活。
他觉得任先生可能要骂人了。
这时候倒是于烬的母亲表现得更老练些。
老妇人赶紧从缝纫机上站起身,满脸堆笑,手舞足蹈地为儿子分说着:“任先生您怎么来了。是这样的,我这边有点忙不过来,刚好于烬这会得闲,我就逼他帮忙搭把手。哈哈哈哈,这也太难为他个小男生了。哈哈哈哈!还愣着干嘛,任先生找你肯定是有事,还不把东西放下赶紧跟着去!”
她一边说,还一边去拽于烬。
任重看着这略显世俗,语气里透着低下的讨好的老妇人,微微一愣。
这一刹那,他想起了老人的遗书。
对方看似懦弱胆小,畏畏缩缩,世俗卑微到了泥土里,却竟有那般直面死亡的勇气。
任重笑着摆摆手,“不碍事。我没什么事。今晚我也就是难得空闲,回家吃个晚饭。倒是赶巧,大家这邻里邻居的,于烬还帮我搭了房子。今晚我们就一起吃饭吧,我叫了美味鲜的外卖,不小心叫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啊这……”
老妇人听傻了。
小镇底层荒人里,几乎没人不曾幻想过美味鲜的食物该是何等的可口。
据说,那里一个大菜的价格就顶普通荒人数月伙食。
底层荒人穷尽脑汁,也根本无法想象能在美味鲜里就餐的人又该是何等位高权重,富贵显赫。
老妇人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刚搬过来不久,又给了大价钱让于烬搭房子,还便宜卖给于烬一把枪的“贵人”竟贵到了这个地步。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我们配不上,真不敢。这人情太大了!不了不了,我们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老妇人赶紧摇头拒绝。
旁边的于烬也有些惊魂未定的直摆手,“不用了,任先生您太客气了。您已经帮我很多了。”
任重把脸一板,“那你们是不给我面子咯?”
母子俩:“呃……”
……
于烬母子坐在方正饭桌两侧,各自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一口。
母子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和唾液腺。
但香喷喷的白米饭烟气、水煮肉片的香辣、酸笋鱼的清香……
这种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香味,不断刺激着这对一辈子只与天隆高科食堂里的合成食物打过交道的母子。
任重招呼一声,率先拿起筷子,“吃吧,凉了不好吃了。”
被任重半强迫着,两人才敢拿起筷子。
两分钟后,任重皱起眉头放下筷子。
尽管他已经很热情的招呼,但母子二人却根本没动五个菜,只全程绣花般用筷子小心翼翼从饭碗里挑米吃。
真的是挑。
一筷子下去,翘起三两粒米,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脸上还露出心满意足的惬意感。
任重白眼直翻。
他猛站起身,端起水煮肉片、酱肉丝、炝炒白菜几个硬菜,哗啦啦往二人饭碗里刨。
等两人回过神来,眼前的饭碗已经被堆成了两座小山。
除了带刺的酸笋鱼之外,另外三个菜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于烬母亲慌了神。
她赶紧站起身又端着自己的碗,就想把菜刨回任重碗里。
但真要下筷子时,她又犹豫了。
倒不是她舍不得美食,而是她意识到这样很逾越。
她只得又讪讪放下碗筷,手足无措地问道:“那任先生您吃什么呢?”
任重把手虚压,摸出腕表,“是美味鲜吗?嗯,是我。下午我刚下过单,嗯对。麻烦再送三个菜来,要招牌菜,最好的那三种。加急。我还没下饭桌呢。要加钱吗?加多少?哦好,一共45点是吧,我这就转过来。”
挂断电话,任重假装茫然地问道:“啊?怎么了?你刚说什么呢?”
老妇人嘴唇抖了抖,竟无语凝噎。
虽然她早知道美味鲜很贵,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具体有多贵,她没明确的概念。
现在她知道了。
这顿饭足够她一年半的饭钱。
吃过饭,于烬被任重留了下来,只说有些事要商量。
晕晕乎乎如在梦境的老妇人则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了自己家的。
她回想起先前饭桌上任重的热情,以及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对于烬的赏识,以及任重点菜时那大几十点拍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豪迈气概。
任先生是个大人物!
来头无法想象的大!
只要于烬跟着他,不管将来去了哪,都能活着,而且能活得很好!
老妇人狠狠揉了揉眼睛。
她浑浊的眼睛里,竟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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