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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女魔头中计就擒 苑云霞被

话说冯青、樱桃骑在上马,樱桃在前,冯青在后,缓缓而行。樱桃回头,见冯青全副披挂,提一口朴刀,跟在后面。樱桃“扑哧”笑道:“看你这般模样,恰似押送我一般。”冯青道:“甚么话,怎是押送?我是护送县君大人也。”樱桃道:“既如此,辛苦冯将军了。”冯青道:“护送县君大人,实我所愿也。”冯青拍马赶上,与樱桃并肩而行,一路闲聊,得知冯青曾与厉红梅交手,被那女魔头打败。樱桃惊道:“你怎跟着她来,不去避她!”冯青却笑道:“我乃偷偷尾随,她不知也。”樱桃道:“你跟着她做甚么?”冯青道:“她追你,我追她,这般便寻着了你。”樱桃见他话里有话,忽然脸一红,不去接他话。

两个人一路打趣说笑,皆不知疲累。匆匆赶路,日行夜宿,走了几日,回到了杭州。时值十月初,天气已渐冷。这日,皇宫来了辆马车,拉来六坛美酒,与一个太监。随行禁军牵来一匹乌骓马,背长腰短,四蹄欢实,且通体发黑,似缎子一般油光放亮。韩世忠传令诸将,皆来将军府。韩世忠及诸将伏跪阶下,太监立于阶上,宣圣上口谕:韩世忠遣军马攻破越王山,平定方腊余孽之乱,功不可没,赐锦袍一领、御酒三坛;沈迪领军攻破越王山,斩杀匪首杨世昆,立下头功,赐锦袍一领、御酒两坛;冯青随沈迪攻破越王山,立下战功,赐锦袍一领、御酒一坛;下梅庄庄主杜兴,与沈樱桃一同擒获悍匪厉红梅,屡立殊功,赐锦袍一领、御酒一坛,遣专人送往下梅庄,与圣上口谕一同送达。女将沈樱桃,斩杀杨美菁、晁平,潜入越王山救出花逢春,与杜兴一同擒获悍匪厉红梅,立下殊功,赐锦袍一领、乌骓马一匹;花逢春随沈迪攻破越王山,立下战功,以功抵过,免其流放之役,重归韩世忠麾下任职。丰州知府柳春来,与沈迪一同攻破越王山,且清剿残匪有功,着记录在案,为日后迁升之据。另传旨至崇安府,着崇安府将悍匪厉红梅押出大牢,宣其罪状,斩于曹市。

樱桃骑上乌骓马,在军营内跑了几步,“扑哧”笑道:“这乌骓马与我一般黑。”诸将听了,皆大笑。樱桃叫军士将乌骓马拉去马厩,好生喂养。韩世忠教匀出三坛御酒与军士,共享皇恩。传令诸将,共聚晚餐,饮了余下三坛御酒。花逢春因圣上免其流放之役,得以重回武胜军,兴奋异常,逐个敬酒致谢。来到樱桃面前时,特意施一重礼,郑重其事道:“沈将军两度救小将之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樱桃道:“何足挂齿!”欧阳川在旁,打趣道:“我说沈将军,是你多管闲事,第二次就不当救。留他在越王山,做个山寨丈夫,岂不更好?”连楠道:“许是沈将军到时,花将军已与四寨主睡了一觉。沈将军却不知趣,生生拆散了一对人间鸳鸯!”花逢春脸皮薄,羞红了脸,急急道:“休得胡说。我对天发誓,末将从碰过厉红梅!”诸将皆哄笑。闹了一夜,花逢春喝得酩酊大醉,被韩亮、韩真彦架回房内。

次日,樱桃未起,皇宫已遣车来,称太后宣樱桃入宫。军士慌忙来拍门,叫醒樱桃。樱桃入得宫来,伏在阶下,拜见孟太后。只见孟太后嗔道:“沈将军几时回来?既回来,何不来见老身!”樱桃道:“前日方回。小将早想入宫,来见太后。怎奈宫禁森严,太后不宣,小将进不来。”孟太后斥道:“休得胡说,宫禁怎禁得了你!你要来时,老身何时不见?”樱桃笑道:“太后训斥得是。是小将懒了,万望太后见谅!”孟太后走下阶来,拉起樱桃,说道:“呸!怕是你烦了我这个糟老婆子,不愿来见老身罢。”拉着樱桃,去阶下左侧一排椅子上,一同坐了。樱桃笑嘻嘻道:“太后如何这般说,小将怎敢。小将来见太后,欢喜得紧!”

见樱桃穿一领锦袍,孟太后认出乃是宫中所制,问道:“这锦袍是皇上赏赐你的么?”樱桃道:“正是。皇上赐我一领锦袍、一匹乌骓马。”孟太后仔细端详,喝声道:“穿你身上,倒是合身。”樱桃道:“宫中遣人量了我身量。”孟太后道:“皇上因何赏赐你?”樱桃道:“皇上有旨意,言我斩杀杨美菁、晁平,潜入越王山救出花逢春,与杜兴一同擒获厉红梅,立下殊功。”孟太后道:“如何斩杀贼人,如何潜入山中救人,且慢慢说来听。”樱桃笑道:“太后不嫌弃我啰嗦么?”孟太后道:“不嫌弃,你慢慢说。老身成日禁在皇宫内,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不知心中几多郁闷。上回你进宫,距今已有一月,你将这一月之事,皆说与老身听。”

樱桃眉飞色舞,说了半日。乐和、裘氏来时,孟太后也不叫唱曲,只叫一同听樱桃说了。不觉至午时,韦嬷嬷进来,请太后、樱桃移步去用膳。乐和、裘氏起身告辞,退了出去。樱桃送走乐和、裘氏,来搀孟太后。孟太后道:“莫急。我且问你,你救了花将军,他不谢你么?”樱桃道:“谢了。”孟太后道:“怎谢?”樱桃一边笑,一边仿着花逢春模样,朝孟太后施一重礼,郑重其事道:“沈将军两度救小将之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孟太后道:“你怎说?”樱桃道:“我说: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孟太后道:“就这般简单,了无情趣?”樱桃道:“太后要有何情趣?”孟太后道:“少年男女,有何情趣?”樱桃“扑哧”一笑,说道:“他这般美貌,天人一般,我却黑廋不堪,怎么般配?我可不做癞蛤蟆,想吃甚么天鹅肉!”其实,樱桃从未对花逢春作非分之想,只是喜欢看他俊俏的脸、与他说说话而已。花逢春太漂亮了,似那画上人!

孟太后左瞧瞧、右瞅瞅,细细端详了樱桃,说道:“此前你张口闭口花哥哥,如今你只称他花将军。”樱桃道:“太后放心,我早就只唤他花将军了。”孟太后拉过樱桃的手,说道:“他信佛,你信道,本不是一家人。你不必心冷,且顺其自然。你这般好丫头,命中自有良配,老天定不负你。日后,你若相中谁,他亦有意,你即来告知老身,老身与你赐婚。”樱桃道:“多谢仙师点拨!”孟太后乃御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孟太后笑道:“你怎叫我做仙师?徽宗皇帝二度废我,却赐了这个号,慰藉而已。老身只是个凡人,糟老婆子一个,不是甚么真仙师。老身看你,倒像是个真仙人。”樱桃笑嘻嘻道:“是么?”孟太后遂与樱桃移步,同去吃了饭菜。饭后,孟太后叫一辆车,送樱桃回营。孟太后自回内屋歇息了。

不觉光阴迅速,夏去秋又来。却说白日鼠与杨艳萍成了婚,确是一对欢喜冤家。杨艳萍道:“我年纪比你大,身比你长,你须得叫我作姐姐!”白日鼠道:“你是我的浑家,怎叫作姐姐?”杨艳萍瞪眼道:“你叫不叫?”白日鼠慌忙道:“你莫要急,我叫便是。何止是姐姐,你是我的祖宗!姐姐,听闻苗女皆会放蛊下毒,你可会放蛊么?”杨艳萍道:“我不是草鬼婆,不会放蛊。”白日鼠便道:“幸得不会。”杨艳萍奇道:“你不怕我下毒,却怕我放蛊?”白日鼠道:“下毒,只是迷倒。放蛊,却不知教我做甚么乌遭事来!”杨艳萍嗔道:“我怎会教你做乌遭事!”

这日,段晖、苑云霞来,教白日鼠、杨艳萍同到街上走走。只见段晖、苑云霞赤手空拳,各人在腰间携了一口小小腰刀。白日鼠却在身后插了两条峨嵋刺,杨艳萍道:“你携兵刃作甚么?”白日鼠道:“有备无患。姐姐,你不携毒么?”杨艳萍道:“那日校场上我撒毒,本欲迷倒沈樱桃,被她躲了,却迷倒了苑姐姐。惹得沈樱桃大怒,举棒来打我,亏得你飞刺相救,不然我就被她打死了。又遭韩将军训斥,负累了忠义大哥。我不敢了。”白日鼠道:“姐姐,你不朝自己人撒毒便是。”杨艳萍道:“说得也是。”回屋携了毒。

四人走在街巷里,只见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苑云霞不留神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回头,认得是相爷的家伎,口中道:“我恁地晦气,走在街上,却被一个贱人撞上身来,呸!”啐了一口,转回身要走,却不知苑云霞脱了贱籍,说这话便是侮辱人。苑云霞怒道:“你啐谁!”左手搭在那人肩上,扳将来,照脸便是一拳。那人捂住脸,望后便倒。那人有三个伙伴,围拢来,揪住苑云霞,喝道:“你这贱人,竟敢当街打人,翻了天了,没有王法了么?”段晖见了,迎上前去,挥拳打倒了二人,一人却一溜烟跑了。

少间,那个跑了的人,领来了一个军官。只见军官年近四旬,黯黑面皮,络腮胡须,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双手各持一只铁锏,领一队军士匆匆赶来,喝到:“那耍棒卖药的,那吊在门楼上暴打的,都不要走,速速束手就擒!”

这军官是谁,他能否捉住当街打人的段晖、苑云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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