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有仙子通报，他会晚些来。”

晚宴过了半巡，时不时来个神仙举酒相邀谈笑。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她感觉周身渐渐生出些热气。然而身旁的杜若并不比自己好上多少，双颊通红，昏昏欲沉。

不能再让她喝了。

姬玟决定带着杜若偷偷溜走，先把那醉酒的扛回宫歇息。

正要走时，小案旁坐着的女仙看穿她的企图，笑笑说：“我听白芷娘娘宫里的仙子说，宴尾天帝陛下为众仙备下了大礼，是一百年修为。”

她打眼瞧了瞧杜若，醉成这样能拿吗？

女仙又说，“杜若仙子醉成这样，留下也无益，不如先送回去躺躺。月老一会儿再来帮仙子代拿也是一样的。”

“多谢姐姐！”她弯眸一笑，立马将杜若的手臂架在肩上，一手揽腰，还不忘调戏一句：“走，哥哥带你回去。”

入秋时节，金桂满枝。

送完杜若在重回九清宫的路上，微凉的晚风轻轻吹过，她红热的脸颊平复不少。秋始桂花，暗香盈袖，清甜的香味仿佛陈年佳酿般醉人。

经过一处小凉亭时，前方传来悉簇的声响，似乎有谁在讲话。

姬玟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偷听这种不良习惯。只是经过时无意间听见一女声唤了声“上神”，声音柔糯，她才不住地停下。

透过树影，她瞧见钟鄍正站在亭台上，站在他面前的是广寒宫的玉兔。

玉兔面上的神情她再熟悉不过了。天宫上曾有许多女仙手持厚礼，求她为她们算钟鄍上神的姻缘，也是这样双眸低垂，满脸娇羞。

玉兔将一鹅黄玉佩递给钟鄍，娇笑说，“那日多谢上神帮我家娘娘，若非您，怕是那白……”意识到这话不该说后，玉兔立马改了口，“啊……这玉还请上神收下。”

“我帮你家娘娘，亦是帮我自己，不必谢了。”

“上神莫非瞧不上这玉？”她双手捧玉往前递，“上神就收下吧。”

钟鄍凝视着玉兔手心里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忽然笑了：“这玉是你家娘娘要送，还是你要送啊？”

玉兔的目光更低了，紧张得有些说不清：“上神既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为何还要出来见我？”

姬玟只觉得一股气涌上心头，顿时有些没来由得烦闷。她立马轻步离开，越走越有点着急，不知道今儿个夜里为何这么闷。

“上神既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为何还要出来见我？”

玉兔娇羞的神情一直浮现在她眼前，柔糯的声音像是融进了风里一般，老是不能消散。

她烦闷地扫去落在发髻上的桂花，心里小声嘟囔。自己就不该偷看，偷看还徒增烦恼。

回到九清殿后，姬玟刚坐下，发现案上多了一只玲珑玉壶。旁边的女仙说，这是刚刚送来的桂花酒，嫦娥为众仙都备下了。

“嫦娥娘娘说这是她广寒宫里的玉兔所酿。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广寒宫的桂花酒可不常见，杜若仙子不在真是可惜了。”

玉兔所酿？味道真有那么好吗？

她半信半疑地执起一抿，桂花的浓香在唇舌点点湛开，甘醇可口，花香满怀。

忍不住又饮了一口。

女仙问：“月老觉得如何呢？”

她咂嘴摇头：“嗯……嗯……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女仙似是惊讶，“怎么会一般般呢？这广寒宫的桂花酒在三界可是出了名的佳品，更何况还是玉兔所酿……”

提及玉兔，那娇羞的笑颜又浮现在她面前。

“上神既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为何还要出来见我？”

不知不觉，姬玟的手指已紧紧握住酒樽，微笑说：“可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女仙很是不解，想想也有些道理。

姬玟笑笑，不知道为何心生郁闷。又拿起桂花酒痛饮几口。

觥筹交错间，她恍惚看见一道身影登上玉阶。和那九珠冕旒说过话后，那一双清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此时，一个在南天门守夜的男仙正跟她说，“月老你放心，即便姬珏仙子……呃……仙君再怎么说你坏话，我也绝不信的。你绝对是个负责任，热心肠，好业绩的月老……”

说着说着，他低头脸红了。

姬玟没有看见他的神情，颇以为然地点点头，称赞道：“有眼光！”

女子的话音软软的，带着醉意。

“那月老……哦不，姬玟仙子……”男仙的脸更红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他越说越小声，后面半句“挺喜欢你的”已经细若蚊咛了。

“什么？”她没听清，倒也不甚追究。坐下身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桂花酒喝。

男仙有点不知所措，瞧见她案上那盏桂花酒，惊喜问，“仙子喜欢饮桂花酒吗？我那桌其实也有很多。”

她瞧着手里的酒樽，皱皱眉：“不喜欢。”

这还是玉兔酿的呢。

不喜欢还喝？

男仙更加奇怪，正要问为何不喜欢时，她已和旁边过来的女仙讲起话来。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时，瞧见钟鄍投来一道清冷漠视的目光，冷不丁地刺得他浑身激灵。

宴终之时，来发放修为的是上神佥应。

瞧见姬玟时，佥应觉得十分面熟。仔细一想，正是那日对心术颇有心得的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