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燕子开始筑巢的时候,南飞的大雁开始北迁。
莫家三姑娘的婚事将近,莫宅越发忙碌起来。
一年前就该出阁的三姑娘生生拖了一年,她在院子了落了多少埋怨,莫皖青有幸听过一次,那话真是精彩至极,这位看起来端庄的三姐姐背地里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三姑娘出阁,与其他姑娘没甚干系,白氏的作风愈发雷厉风行,每日进出多少人,来来往往没个定数,在她手里都规矩得不行。近日更甚,南星经过宣若堂的时候都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放轻了呼吸,唯恐惊动里面那个菩萨似的大娘子。
就连六姑娘和七姑娘近日都安分了很多,无事不出院子。
“17岁就结婚,造孽。”莫皖青歪在榻上,手里拿了本医术,小声嘟囔。
京墨没听清,把刚做好的茶汤分盛入兔毫盏,茶汤沫饽均匀,白乳浮盏面,如疏星淡月,起身将这盏茶汤递给她,笑着问,“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莫皖青接过茶,转移话题,“京墨的茶汤做的越来越好了。”
京墨听了夸奖,笑的羞涩,不再追究先前说了什么。
这时南星快步进来,袖里揣了东西,也不着急拿出来,进门先灌了三碗水。
莫皖青看得好笑,“怎么,四哥哥那里要旱死了?就你渴成这样。”说着把刚才京墨做的茶汤塞到南星手里。
“姑娘你可是不知道,如今外面忙翻了天,四哥儿院里的的落花姐姐和微雨姐姐都被叫去帮忙了,我去的时候还是小风儿接待的我。”南星放下手里的兔毫盏,把袖子里揣着的东西抽出来给莫皖青。
“既这么忙,你回来的时候就没把你也抓去?”莫皖青得了书,也不着急翻开,先揶揄了一句。
“嘿嘿,我避着人走的,走的是咱们小娘住的那条道。”南星笑的狡黠。
莫皖青心里一动,状似不经意地翻开手里的书,余光却瞄着两个丫头的反应,“说来,自我病好到如今,也没去看看小娘。”
京墨笑着收拾桌上的东西,脸上没有异色,南星这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一脸懊恼,“早知我就不该提我从小娘院那边的道上回来,如今反倒提醒姑娘了。”南星鼓着腮帮子。
“瞧你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不提姑娘就想不起来吗?”京墨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平常,“况且小娘到底是姑娘的生母,这话你可别叫外边的人听见了,不然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莫皖青状似在看书,手上的书却久不翻下一页,许久才淡淡道,“京墨说的对,小娘生我不容易,我去看她是应该的。”
“姑娘!”南星凑到莫皖青跟前,轻轻扯她袖子,小声嘟囔,“可是小娘骂得太难听了,上次,上次还差点动手,若不是我拦着……”
莫皖青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她从南星手里扯出袖子,抬头望着她,“我知你心疼我,可她到底是我生母,你这话……以后还是别说了罢。”
南星只得讷讷应了,不再多话。
莫皖青这才将心思放在书上,上次她跟四哥哥提过要借书,今日他那边就来人叫了南星过去,莫皖青只吩咐她捡些易懂的,最好是介绍咱们这个朝代的。
如今书已到手,莫皖青按捺不住细细读来。
书页薄薄一本,半个时辰不到就翻完了,莫皖青的疑问却并没有减少,如今官家虽是姓赵,却并不叫赵祯,而叫赵傅,而这里也不是大宋,而是大赵。
莫皖青手里攥着书沉思,难不成这里是所谓的平行世界?
摇摇头,把书丢开,索性不再去想,无论这里是哪里,她恐怕都回不去了。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二,按照惯例,这日被称为“花妆”,乃是女方晒嫁妆,男方催妆,亲朋好友来添妆的日子。
莫宅这边早就备好了,所有下人都换了新衣裳,头上系一个红色的蝶扣,腰上缠一条红色的长巾,宅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廊柱上都贴了红红的“囍”,一早就开了大门迎客,就有客上门了。
头一个来的是嫁与信宁伯府庶三子刘文朗的二姑娘,今日她与刘文朗一同前来,两人具是盛装,进了门就被大管家迎到泰安堂,堂上白氏并莫老爷已经坐定,以莫皖青为首的三个姑娘侯在白氏侧边的碧纱橱里,前头一个花鸟缂丝独屛横放,挡住外面的视线。
这边二姑娘才进了屋,白氏就扑上去喊,“我的儿你可来了。”
二姑娘忙扶住白氏,眼里也满是想念,她已有一年没回娘家,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而这边刘文朗进来,先是站定,后拱手与莫老爷问安,“小婿问岳父安,今日三妹妹大喜,我并雪儿一同给三妹妹添妆。”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莫老爷老怀宽慰,连连摆手让刘文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