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沉沉间,齐烟的耳畔若有若无地响起一声女子的叹息,似乎是又说了什么,可越是努力地想要去听清,就越是抓不住。
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齐烟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四周漆黑静谧一片,显然此时还是深夜。隐隐约约地,齐烟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努力地去回想,脑海中浮现出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为了追寻师尊,一个人踏入了苓苍宗的禁地。在那之后,自己好像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直到现在才醒了过来。
梦的内容是什么早已模糊不清,只是当齐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隐隐闪着纯净的蓝色光华。抬起手,微微的光芒正从手腕上四重花的其中一片花瓣上散发出来。
四重花是自己下山之时师尊所赠,当时师尊特意叮嘱自己一定要随身佩戴,万不可摘下,却又不肯告诉自己是做什么用。却是没有想到,即使来到了小千境,这四重花竟是也一道跟了来。
看来这四重花,已是跟自己的魂魄建立了联结。
原主的记忆渐渐涌进脑海。齐家是大桑王朝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富甲一方,而齐烟则是当今齐家的嫡长女,自小享尽万千宠爱。大桑王朝并不兴那什么重农抑商的风气,商业繁荣的庇护之下,齐家也迅速地开枝散叶。
到了齐烟的父亲齐世德这一代,更是人丁兴旺。即使叔父几个已经早早地分了家,但单是齐世德便娶了四房妻妾,齐家自是人丁兴旺。
记忆中的画面定格,齐烟在其中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的庶弟齐夜,赫然便是幼年版的师尊!
此时正值隆冬,不多日便是即将到来的春节,天亮得格外的晚。即便如此,齐烟还是大清早就爬出了被窝,只因作为嫡长女,今年自己要帮着母亲打理新年家宴的一应事务。
站在铜镜前,齐烟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原主尚且年幼,待过了年才是十二岁,容貌稚气未脱,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自信和朝气,只是昨夜未睡好,眼下的青黑略影响了一些容颜的精致。
略扑了些粉遮了遮眼底,在婢女的帮助下换上苏绣烟云锦衫,裹了鹤氅,齐烟便匆匆出了门向着生母方氏的院子里匆匆走去。
齐烟的生母方氏是齐世德的正妻,嫁与齐世德第一年冬,肚子便有了动静,怀上了齐烟。可自那以后,竟是数年迟迟未曾有孕,于是齐世德便一房一房地又娶了三房姨娘,有了两个庶子,一个庶女。
尽管后院女人众多,好在齐世德是个恪守传统之人,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是以即使方氏多年膝下无嫡子,也并未受到冷落,加上自己本身的善于经营,还是把齐家后宅的权力牢牢掌握在手里。
说来也巧,齐烟七岁那年,早已安安分分不再想这事的方氏在一个盛夏中了暑呕吐起来,府医来看过后竟是诊出了喜脉。就这样,齐烟多了一个小了她七岁的弟弟。
离着方氏的院子还有几步远,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踩着雪跑出来,奶声奶气地叫着“姐姐”,正是弟弟齐云,不远处,方氏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姐弟二人,“听到姐姐要来,云儿一早起来就盼到现在呢。”
齐烟牵起弟弟的手,步入方氏的房中。房内炭火烧得极旺,齐烟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解下了鹤氅,递给一旁的婢女。
方氏见状,笑道,“人老了,就是畏寒起来了。”
方氏说来也不过三十岁,然而怀齐云的时候到底是受了罪,折腾得身子有些亏空。尽管刻意地掩藏,齐烟还是能够看到方氏鬓角隐隐约约的银丝。方氏知道后院的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嫡子尚且年幼,所以有意地开始教导齐烟管理后院事务。
齐烟冰雪聪明,自是懂得母亲的顾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嗔道,“母亲永远不老,在烟儿的心中母亲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齐云尚且年幼,却也好似懂得姐姐的意思一般,手脚并用爬上齐烟旁边的椅子,仰着头懵懵懂懂地附和着齐烟的话,把空气中最后一丝伤感的气氛也冲散得一干二净。
见状,齐烟连忙岔开话题,“母亲不是说今日要带烟儿一起学习年宴的账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