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最先发现的是女人,不是邢大同他们。
某个奇葩理论证明,同样的挨饿受冻,女人比男人存活的时间更长。很遗憾,该理论没法套在这些女偷渡客身上。
女人们进入货柜,人人带水。只有个别没有食物,其他或多或少带有零食,尤其两个孕妇的零食最多。邢大同鬼使神差,又送给秦安妮一堆巧克力棒和几罐红牛。当然,这些食物和水,也仅够支撑两天。饥寒交迫中,女人精打细算的天性充分体现。若非尽量保证两个孕妇一个小孩,她们完全能够站着走出货柜。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呀,妈妈……”
秦娜娜不忍女儿受罪。昨天起,将自己的食物份额偷偷分给女儿。今天集体断粮了,仅剩的一点水留给两个孕妇和一个小孩,苦苦忍耐两天的饥渴,终于昏迷过去。秦安妮久久不见母亲醒来,害怕的哭了。莫曼又饿又渴,开口安慰的气力也没有,其他女人差不多。哭泣会传染,两个孕妇跟后哭了,马上又有新人加入,货柜里好不热闹。不过,只有秦安妮和两个孕妇哭的出声响。
“听见了吗?”
“好像有女人哭?”
“我没听见,你丫是不是海上漂久想女人了?”
李东民和刘喜才开路,登上第二条货柜船高高的货柜顶部,没走几步,突然停下。第一条货柜船搜找的时间很短,黄亚发和几名资深海员分辨出货柜的堆放状况,认定偷渡客不可能在上面。叶特从善如流,匆匆转到这一条。
“安静,原地立定!”
叶特没有刻意听声音,他在想搜救成功后怎么撤离?这条船满载的货柜,堆砌的几乎和桥楼一般高,看着蛋痛。而且,桥楼没有电梯。各人肩扛手拿急救物资爬楼,费了老大劲。登上货柜顶,不得不从桥楼搭木板。显然,不可能让奄奄一息的偷渡客走独木桥、下几层楼梯。
老叶时间二十一点半,夜里起风了,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有点大。一群人放下急救物资,屏息静听。约莫过了一分钟,叶特也隐隐听见疑似女人的哭声了,不确定是风的呜咽还真是哭泣。
“那边!”刘喜才大叫。小跑绕过几个零散的货柜,往右舷去了。
大部分人一哄而上,拉下好几箱的急救物资。叶特苦笑摇头,要去抱起最大的一只箱子,却被人抢先了。定睛一看,是小炮张小波。争吵以后,两人没说过话。叶特向他点点头,去抱另一只箱子。
“长官,眼睛长时间在黑暗中,他们最好有个眼罩。”张小波说。
叶特再次点头说:“嗯,是个问题,医生应该会处理。”
哪怕是夜里九点半,依然阳光灿烂,光线耀眼。救治方案以两个兼.职医生的意见为主,倒没有独断专行。
“找到了,老大!找到了……”
李东民跑来报讯,抢过叶特手里的箱子。休息时间,这家伙对叶特一点不见外。叶特抑制激动,笑说:“你的耳朵也不错,不过,大炮更厉害。”
“那小子想女人想疯了,瞎蒙的!”李东民大事小事争上游。
绕过前头几个40尺高柜,靠近艏楼的一排20尺平底柜前,站满了身穿作训服的海员。有人高喊:“里面的人,不要害怕。请闭上眼睛,我们马上打开门,请闭上眼睛。”同样的话,用英语重复。
20尺平底柜的四条门栓解锁,两扇门向外敞开,进入眼帘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女孩。
“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
小姑娘说普通话,哭了两声也休克过去了。
两个兼.职医生领几个人进货柜,展开抢救。外面有人不断递进急救包、应急灯、毛毯等等。物资准备相当充分,特意熬制盐糖水,带来一大只保温桶。
不用叶特指挥,没参加救助的人,四散忙碌,分头去打开周围的货柜。叶特正要打开一个货柜,黄亚发远远说道:“那个不会有人,长官。看地脚锁扣,没上锁扣的货柜,才是仓促间堆放的。”
货柜在船上不是小朋友搭积木,有锁扣固定。叶特还是打开已经固定的货柜,果然里面全是小五金包装盒。黄亚发的判断有道理,从刚发现有人的货柜看出来的。
叶特叫黄亚发到身前问:“老黄,这条船能不能开到巴拿马船边上去?”以巴拿马船做大本营,原因无他。船够大且离港不久,淡水和生活物资充足。
“长官,你是想把人直接吊上巴拿马船?”黄亚发摸下巴沉吟,“半米浪有点大,这条船停机好多天,不知道动力情况怎么样?又是满载,不大好掉头。嗯,保险起见,我建议使用拖轮拖去巴拿马船。”
“长官,我去开拖轮!”肖越自告奋勇。不知是怕尸体还是想抢功劳,配合叶特打开货柜后一直当跟屁虫。
“你开拖轮,小军舰我开呀?”叶特白他一眼,脸朝黄亚发,“这件事由你负责,人员随你挑,马上去做,我希望看到最好的结果。”
“保证完成任务!”黄亚发立正敬礼,走前向肖越竖个中指。
叶特装没看见敬礼和中指,自个走向货柜门边。退伍兵压住非退伍兵一头,两个阵营泾渭分明了。今天算是机缘巧合,黄亚发这个非退伍兵冒头,正好平衡一下。
“长官,三十一个女的,有两个孕妇,生命体征全都平稳,基本没有危险。”
兼.职医生汇报情况,比想象的好得多。货柜里,急救集中在处于休克的女人身上,能动的女人已经披上毛毯、喝上热盐糖水。小姑娘也醒来了,边喝盐糖水边睁开大眼睛看叶特。
“你是谁?”
“我是叶特,你又是谁?”
“我是秦安妮。”
“你好,安妮。帮个忙,你知道有多少人被装进货柜、装进几个货柜?”
“嗯,好多人。嗯……五个?嗯……六个?我、我没数。”
“都是我们……啊,都是华人吗?”
“应该是,好多人讲普通话,还有粤语、闽南话,还有四川话……嗯,还有……”
叶特拿出一付墨镜给秦安妮戴上,又给她裹上毛毯。才交谈几句,边上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咄咄逼人问:“你们是什么人?蛇头呢?外面出什么事了?米国人呢?”
“长官,那边高柜发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