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跪地叩首,言辞诚诚。
朱由检再难控制住面部肌肉,不由露出嘲讽之笑容,好在温体仁埋着头没有看到。
“温卿忠君体国,乃贤臣能臣,然谦益党羽甚众,遍及南北,朕便有心恐无助力。”
温体仁见朱由检动摇,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抬头言道:“此事若陛下信臣,臣愿尽全力为陛下驱使,联络百官,合词弹劾。”
“既如此,三日后朕临朝奉天,卿自决之。”
“是,臣告退。”
得到满意答复的温体仁顿时大喜过望,告退离开。
朱由检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扭头对着王承恩说道:“去把钱谦益叫来。”
“陛下打算将这事说与钱谦益?”
“借人东西当然要打声招呼,何况还是借脑袋这般贵重之物,不说一声岂不太过无礼。”
王承恩凛然,连忙派人去传。
入宫的钱谦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觉心神不宁,眼皮狂跳,故而一见到朱由检便行五体投地之大礼,极尽谦卑之能事。
“臣钱谦益叩见吾皇,圣躬万安。”
“朕躬安,钱阁老快请起,大伴,给阁老赐坐看茶。”
见朱由检如此和煦客气,钱谦益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郁,如今的他太清楚眼前皇帝是多么狡诈恶毒,往往一旦和你客气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好事。
果然,钱谦益刚刚落下半个屁股,就因为朱由检的一句话而惊吓跪地。
“适才温体仁来找了朕,说及当年钱阁老主试浙江时收受考生钱千秋贿赂一事,温体仁打算联络百官三日后弹劾你,科举舞弊是杀头的罪,朕也是没办法,打算借你人头一用。”
钱谦益顿时哭号起来:“陛下,您可是答应过臣,只要臣忠心耿耿便不会杀臣的啊。”
“你看你,动不动就哭。”朱由检笑呵呵的走到钱谦益面前,拿出手帕替后者擦去眼泪:“朕说的话当然要兑现,但这不是朕要杀你,而是国法要杀你。
你说说看,朕总不好违背祖宗成法吧,朕提前告知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不还给你三日准备后事的时间吗。
阁老安安心心赴死,汝之家眷朕一定厚待,若不然男发宁锦、女配教坊,钱氏一门的体面可就全部丧尽了。
钱阁老是个聪明之人,想来不会为难朕,也不会胡乱攀咬,对吧。”
钱谦益嘴唇发白,一个劲的哆嗦。
他有心拒绝,可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拒绝,或者乱说话,那么必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三日后,温体仁上疏弹劾,钱阁老坐罪下锦衣卫狱,朕会下旨,让各省布政、按察共同议罪,若是大家认为钱阁老罪不至死,那朕就饶你一命,如何?”
朱由检又给钱谦益指出一条活路来,却让后者更为胆寒。
皇帝的手段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让各省布政使、按察使共同议罪,那就是让整个东林党四分五裂。
钱谦益为了活命会发动自己的党羽对抗温体仁,而温体仁已经被皇帝推到了台前,想抽身必不可能,因此也得发力争取将钱谦益一击致命。
如此东林党内部将会大打出手,从钱、温两人的嫌隙变成两个派系之间的互相争斗。
东林党一散,皇帝夺回南直隶就容易许多。
这个时候钱谦益才想起刚才朱由检的最后一句。
什么叫不要为难朕,不要胡乱攀咬?
这是打算借自己的嘴,把成基命等人也给拉下水啊。
如此一来,东林党几大巨头之间大打出手,还不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打到最后气血两失,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整个东林党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而楚党、浙党的余孽们也会上赶着投诚朱由检,皇权,将无可阻挡从北京延伸出去。
朱由检笑意涔涔的望着钱谦益,等待后者答复。
少顷,钱谦益面如死灰的低下头。
“臣,恭领圣谕,叩谢,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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