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周世显为什么在现如今,顺军随时可能追上的情况下,也没有轻易采取这个看起来更加万无一失的计策,而选择全军守城了。
不同的局势不同的决策,能够敏锐察觉到机会,准确,及时做出判断,既看到好处,也看到隐患,以及胆识和勇气,这些军旅生涯给周世显的锻炼,便是他胜过其他人的地方。
“京城追击而来的顺军,现在情况如何?”周世显看向吴兴业,一如既往面色平静地问道。
“顺军现在已经在城北安营扎寨了,战马都放到了河边喝水,看起来是打算休整一夜之后再行动。”吴兴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这支顺军人数在两千左右,都是骑兵,基本上一人三马,认旗分别是谷和郝,绝对是顺军精骑,战力不容小觑。”
“他娘的,这些流寇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张洪听罢,愤愤道。若不是周世显就在这里,他恐怕已经要一边骂一边捶桌子了。
“谷可成和郝摇旗,看来李自成是猜到了圣上就在咱们的队伍里啊!”周世显说着,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
有些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最担心,发生了反而并不觉得有什么,还一身轻松。
“若是如此,追击而来的顺军绝对不可能只有两千骑兵,主力极有可能明后两天就能到。”李邦华闻言,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谷可成和郝摇旗都是贼兵悍将,驸马,为了稳妥起见,圣驾不可留在德州过夜,否则等闯贼主力一到,咱们恐怕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周世显并没有和李邦华这些文臣,甚至便是麾下的将领,也没有说过他的反击计划,毕竟这看起来似乎过于冒险,过于不可思议了。
但也正是如此,这样的反击才是充满力量的,才能给追击而来的精锐顺军重重一击,甚至是直接打垮,断了他们继续追击的心思。
李邦华此话一出,其余诸将虽然没有表态,但周世显一看便知,他们都只是碍于自己的态度,正在观望。
不过,这也说明了周世显这段时间的努力,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效,他现在已经真正成为了整个护驾车队中,最权威的的存在。
一支时时刻刻处于险境之中的队伍,需要这样的一个权威,在需要决策的时候力排众议。
很多时候,比错误的决策更可怕的,是没有决策。
“孟翁莫急。”周世显环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又说道:“谷可成和郝摇旗确实都是顺军中的悍将,能一人三马,所领的两千骑兵,也绝对都是精锐。”
周世显说话间,一阵冷风吹入县衙大堂,一旁正在燃烧的几排烛火纷纷倒向一边,不少都差点被吹灭了,大堂之内也因此忽然一暗,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但我问诸位。”周世显话锋一转,又厉声道:
“京城到德州,超过五百里,青县到德州,也不止两百里,顺军一路追击而来,还有多少能战之兵?便是能战,又还剩多少战力?
而且,事到如今,咱们真的还有机会走吗?据城而守暂且不行,平地野战,又如何能敌?百里之内,无论舟船奔马,恐怕都难以摆脱这些顺军吧!
我又如何不知道,可以留下兵马阻击,掩护圣上撤离,可是要留谁?又能挡多久?难不成谷可成和郝摇旗就不会分兵吗?”
周世显直接把各种可能一口气说完了,诸将和李邦华一样,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若是如此,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驸马,末将愿领兵夜袭闯贼大营,为驸马拖延时间。”张洪忽然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出言道。
而张洪既然已经率先表了忠心,薛老二,王朝东,吴兴业,孙虎,翁大杰,孔涛这些人自然也不会落下,一个个都瞬间大义凛然了起来。
夜袭顺军大营在周世显看来是破敌之策,但是在他们看来,就是和送死无异了。
当然,他们作为京营精锐,也没有那么不堪,无非是同归于尽罢了。
毕竟前者是举全军之力,后者是部分兵马用命拖住顺军。
顺军虽然会分兵,但是在被偷袭的时候,可就来不及分兵了。但问题是两军实力差距“肉眼可见”,便是偷袭,或许也不能有多大成效。
这是周世显面前,诸将心中的最真实想法。
明军败得太多了,军心士气早已经被打没,周世显想要重建,并不容易。除了打一场大大的胜仗,别无他法。
“不,现如今兵甲已齐,咱们一路乘船,又是以逸待劳,自当主动出击,而不应该如此被动。”周世显看着面前请命的诸将,语气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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