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武士服的男人双手揣袖,笔直的站在歌剧院正门处,欣长的身影犹如根深蒂固,屹于森森幽涧的苍松。松柏本孤直,而有着这般坚毅孤贞气质的男人亦如此——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凝视着远方沉默且专注。
再从一旁朝里瞧,依稀能够看到两尊手持盾牌的雄狮雕塑中间,一个侦探模样打扮的俊俏青年正低着头,随意捣鼓手里不断发出嘶嘶声音的玩意儿。
【嘶嘶……嘶…未来乌托邦。将在废墟天空的尽头……嘶嘶嘶……给这座城市带来独一无二的蒸汽机械文明…】
毫无疑问,这段声音是从这台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收音机的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仿佛暴雨中沙沙的电流。
“怎么样,有发现么。”先前提到的男人比青年高出整整一个头,他几乎是俯视着年轻侦探微微睁开的翠绿色眼眸一字一顿道:“想到什么就直说。”
青年眉头紧蹙,并没有回答。
又过片刻,青年放下收音机,半晌才重重“啧”了一声,似是不甘地吐出一个字:“没。”男人紧盯着青年垂下的眼睫,青年大概看到了他的表情,语气顿了顿,又不情愿的补充了被他刻意隐瞒起来的真实原因:“……而且这也是本侦探第一次猜不透一个人的想法。”
“——为了追求精神上的乌托邦,痴迷于那些笨重、锈迹斑斑的机械飞艇和移动城堡,夸赞落后与先进共存充满想象力的世界。一旦被揭穿,只会发现所谓‘独一无二的蒸汽机械文明’不过是人类不满现实而虚构出的无聊臆想。”
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文明。
青年说完,扶了扶黑框眼镜好整以暇地等待男人的反应,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凡讨论事物的利害得失,倘若我们不能确定其目标,就无法谈论。先等那位协助者的到来吧。”
这两人正是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和社员江户川乱步。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座名为“steam”的废弃歌剧院大门前,事情的起因需追溯至一个星期前,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收到一封未署名的“神秘”委托。
这封被胶带固定住的,粘有一根精致黑羽毛的委托信上写着几行漂亮的德语花体字:Heute, eine Woche spter, um 15 Uhr, wartet das Steam Opera House auf Ihre Ankunft.(粗糙翻译过来就是:一个星期后的今日,丑时,Steam歌剧院恭候您的到来。)
拥有一眼就能瞬间看破事情真相的江户川乱步曾笃定表示,他尊敬的社长大人此去一趟将会无功而返。那座废墟之地,只会让他的监护人先生多呼吸那些漂浮着干尘粒等颗粒物的浑浊空气!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去注意的地方。
然而,就在江户川乱步说出这句话隔日,一台落满灰尘的老旧收音机静静出现在了福泽谕吉的办公桌上……
头顶的阳光愈发灿烂,像极了一束被抛上晴空的郁金香。下一秒,如同一幅散发着璀璨光晕的画中,几抹浓墨倏兀滴入,溅起的漆黑水花一圈圈地向着四面八方晕染开来。协助人撑着一把格外煞风景的黑伞出现在斑马线对面。
“……”
福泽谕吉面无表情和这个全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对视了两秒,旋即看到对方手臂上托着一个孩子,年龄估摸着约有十岁,披着件灰色斗篷,面容干净气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只是半张隐在兜帽阴影里的脸却苍白得有些过分,没什么血色的唇角微微向下,眸色幽深。
像个安安静静的吸血鬼。
“光线性皮肤病。”不知何时来到福泽谕吉身侧的名侦探漫不经心说道。
确认过眼神,是养了崽的人。
同样带了个娃的福泽谕吉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几眼,精致得雌雄莫辨。然后他的余光瞬间捕捉到了织田作之助全身肌肉紧绷的“非正常”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