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道:“寻找机关城图纸,查清黄龙城内兵力部署,难免要翻墙越梁躲避卫兵,先生是文人多有不便,而且将来我们里应外合夺取黄龙城,这城中三千军士作为内应也要有人来指挥,我并非说刘副将不行,但敌城中情况复杂,需要随机应变。”
他这说的是实话,潜入敌营作为内应这种事,刘武这粗线条是真的不行,估计没几下子就被逮出来了。
平心而论,这方面云越比刘武机灵多了,他又想到发去京城的信,云越此刻也该收到了罢。
萧暥的心思飞速地兜了一圈之后,就听谢映之淡淡道,“有道理。”
然后他征询地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道,“既如此,先等你身体恢复。”
接下来的三天,萧暥天天吃药,睡觉,还有谢先生每天的spa。
他身上的绣纹已经淡下去了许多,原来殷红的花蔓,现在渐渐隐成了柔淡的粉色。
不过,好像还有点副作用……
他皮肤本来就白皙清致,现在更是贴着镜子看,都瞧不到毛孔。
不但如此,好像还又白了半个色号?这什么鬼?谢玄首那些白糊糊的药浆确定不是漂白剂?
萧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言难尽。
肌肤犹如初春的冰雪,皎洁剔透,阳光下更是如同温玉凝香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谢映之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轻轻“咦”了一声。
萧暥立即有不好的感觉。
“焕容丹只是口服有效,怎么外敷也有如此显著的效用。”
啥?什么?
萧暥一口气没稳住,焕容丹?!
魏西陵不解问,“何为焕容丹?”
萧暥想撞墙。
谢映之漫不经心介绍道,“焕容丹为京中女眷所用,温水服用可以使人肌肤白皙清透,身体娇软。”
魏西陵眸光一冷,“先生。”
谢映之浑然不在意继续道,“但这是只有内服,且长期服用,才有如此的效果,事实上,焕容丹内含的香绮、雪蚕等都是排除毒素,清除淤滞之气的良药,外敷的话,则可以祛除斑点暗疮,治疗皮肤炎疹,甚至可以去垢化污,让皮肤变得光洁白皙,所以京城的士子们常用来作为妆粉前所使用。”
咳,妆前粉……
萧暥冒汗,谢先生你可知道地真多,谢谢你科普啊……然后他胆战心惊地看了眼魏西陵。
魏大大此时虽然面沉似水,波澜不惊,但是天晓得他的三观正经历着什么冲击。
谢映之道,“要让萧将军身上的绣纹在短期内迅速淡去,用焕容丹是最快捷的。”
“明白。”魏西陵言简意赅,“但是先生以后要用不寻常的药,最好事先知会我一声。”
“哦,可以。”谢映之从谏如流。
然后魏西陵看向萧暥,“三千人已经遴选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禄铮派沈先生去迎回田夫人已经是七天前了,七天没有音讯,再拖延怕是禄铮要怀疑出了什么变故。
萧暥道,“今天就行。”
魏西陵眉头微微一簇。
萧暥快速道,“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脖子上的绣纹也退下去了,脸上的虽然还在,反正还有面具遮着。”
禄铮在都昌城头见过他,所以他此番是冒充沈先生的身份去,戴着谢映之给的假面。禄铮和沈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不会觉察换了人了。
加上他的身高和谢映之差不多,除了他,其他人还真没法冒充。
所以,只要他手上脖颈上的绣纹褪去了,就完全毫无破绽。
魏西陵给他挑选的人手,全都是他出自他的亲卫营,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精兵。关键时刻,魏大大还是丝毫不相信广原岭的山匪杂牌军。
并且他坚持让萧暥带上了本部的锐士五百人,随身护卫,以备不测。
萧暥觉得这阵仗是不是有点过啊?率军攻城拔寨都够了。
但是还有个问题,萧暥道,“到时候我盗取了机关城的图纸,怎么送出来?是不是要安排个接头的人?”
这图纸的交接很关键,一旦接头的人不够机灵,行事不密,很容易曝露他们。
谢映之道,“这不用担心,将军找出图纸后,自然有人进入黄龙城来取,我想此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萧暥搞不懂了,此人已经在路上?谁?云越吗?
“将军放心,此人万无一失。”谢映之道。
从都昌城到黄龙城快马加鞭,大半天就到了,因为有田夫人的车驾在,队伍走得比较慢。
萧暥一身青衫骑在马上,衣袖当风,倒是颇有点名士风流。
途中遇到一家凉茶铺子。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田夫人向来养尊处优,这旅途劳顿早就吃不消了,就要下车喝茶歇暑。
凉茶铺子并不算大,也就四五张桌子。
萧暥让士兵到树荫里原地休息,然后陪夫人和侍女蓝儿在一张桌边坐下。
茶是大碗装的,夫人大概是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糙的陶碗,嫌弃地簇了下眉。
萧暥会意,立即让人换了茶具。
“先生真是个精细人,”田夫人赞许道。
萧暥在一边坐下,天气炎热,汗湿的薄衫微微贴着胸前,隐隐透出明晰的锁骨,顾忌夫人在旁,他又不能散一散衣衫,只好干脆拿起大陶碗喝茶,这个解渴。
夫人轻摇着团扇,“先生可知道子衿去哪里了?”
萧暥一愣,那是他那天晚上为了拐骗田夫人跟他走用的名字。没想到田夫人还记得。
他随口编道,“哦,刺史派他去当差了。”
田夫人颇有些失望,“这孩子倒是机灵得很。”
萧暥见机,“子衿还跟我提及夫人。”
“哦?他说我什么?”
“夫人长得美,人也温和。”
田夫人摇着扇子轻笑了声,“就是个机灵鬼。”
萧暥道,“他还说,赵掌柜想跟他争功劳。”
田夫人闻言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儿,不会忘了他的头功,你让他放心。”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扬起了一股沙尘。随即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一阵喧嚣。
萧暥道,“我去看看,莫不是禄将军派人来接夫人了?”
他刚站起身,迎面就见一人从马背上利落的一跃而下,把马鞭扔给一旁的锐士,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疾步进了铺子。
“掌柜的,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