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暗自思忖,现在大梁城里有北军和灞陵大营六万人,但这些人都是守城之军,没打过硬仗,更不用说长途奔袭、攻战了。精兵就只有他的锐士营,总共三千人。但这三千人就算全部派出去,要对敌北宫达的十万大军,还是太过勉强,而且云越受伤,骑马怕是困难,他手头还没有善战的将领。他总不能亲自带兵北上罢,那么大梁的防务怎么办?
别忘了,盛京离开大梁那么近,如果王氏在这个时候出兵南下,大梁一旦被夺去,那就真的前后都没有退路了。
但是绝对不能不救,一来秦羽是他的大哥,他绝不可能坐视秦羽受困,二来,秦羽手中有八万主力,一旦主力有失,就彻底输了。
刘武看他眉头微蹙,就知道情况不妙,试探着问,“萧将军?怎么着?不顺利?”
萧暥也不瞒着他,就简单的把情况说了。
刘武听后,道:“不瞒将军,此番北上,主公临行有言,遇事一切听凭将军调遣,待将军如待主公。”
萧暥一怔,立即明白他这话的份量了,魏西陵这人话不多说,做事总是那么靠谱。这些日子他在大梁搞的这些动作,魏西陵必然知道,由此看来,他派刘武北上就颇有深意了。
萧暥其实早就想到调用刘武和他带来护送商贾财货的军队。
但是他和魏西陵毕竟早有前嫌,刘武又是魏西陵的副将,他自己实在不好提出让刘武率军为他去出征。
刘武道,“我此次率军三千,其中一千骑兵,两千步兵。但这些步兵马术也不差,如果将军有两千战马,完全可以作为骑兵战力。”
三千人,一如魏西陵的作风,用兵在精不在多。这三千人必定以一当十。
战马萧暥倒是有的,阿迦罗送给他的清一色的草原良驹,绝不会输给北宫达的战马。扣除秦羽此次出征调取的三千草原战马,恰好还剩下两千匹。
但是北宫达围困高唐的兵力达到了十万啊!十几倍的兵力悬殊!
萧暥一咬牙,“我再把三千锐士调给将军。”
他的锐士营本来就是骑兵,这样可以就凑一只六千人的精锐骑兵。再加上刘武随魏西陵征战多年,军事指挥力绝对过硬,应该可以一战。
“不行,”不料刘武斩钉截铁道,他棱着眼睛,“我把精锐都带走了,你怎么办?”
萧暥道:“大梁城里北军和灞陵大营加起来还有六万兵力。”
“那些人不行!”刘武急得胡子都撅起了,“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底吗?北军多年不战,多老弱,守城还勉强,灞陵大营经过前个月郑图的兵变,已经大换血了罢?新上来的都是一群没打过仗的少爷兵,剑都那不稳。现在你让我带走了锐士营,你给自己留下什么?一群老弱,一座孤城吗?”
萧暥心想:我没那么惨吧……
“如果王戎举兵南下,你又当如何?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
萧暥赶紧打住他,这台词太熟悉了。
那个……兄弟你还是盼着我点好吧。
萧暥快速道,“兵虽不精,但至少数量上有六万人,大梁城池坚固,我亲自指挥,死守还是能做到的。再不济撑上半个月,你们都得胜归来了。”
刘武算是佩服了,这人真是好心态。
他想了想道,“将军,这安阳城的高严手下王蒙还有几千人,安阳离开这里日夜兼程,五天就能到。”他固执道,“等他们到了,我再走。”
“等不及啊将军,”许慈焦急道,“高唐城内的余粮只够七天,将军就算现在押粮北上,路上也要五天。”
萧暥点头,“刘将军,粮草一筹集好,你就立即北上。”
“不行,我要确保你安全。”
萧暥静静道:“魏将军说了,将军听我调遣,可当真。”
刘武道,“当然是真的。”
“刘武听令,我命你立即整顿人马,随时待命北上。”
因为扶病体虚,他的声音很轻柔,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刘武一愕,赶紧道,“是!”
他浓眉拧成一团,正要出门。
萧暥道,“将军且慢,你带这六千精兵此去,记得打魏将军的旗号。”
老兵油子刘武立即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魏西陵用兵如神,这安阳城下率数十骑兵破了几千人的战阵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他这旗号一打出去,虚虚实实,不管魏西陵本人在不在军中,北宫达心里都发慌,此人向来意志不坚,说不定就撤退了,就算是左袭,也不敢正面跟魏西陵对上。
而且魏西陵的副将都出现了,他十有**也在军中啊?
萧暥让他竖这一面旗帜,等于是加了三万骑兵。
刘武走后,萧暥辞别了齐掌柜,匆匆上车。
他此时已经颇感精力不济,但是尚不能停歇,他还有一件事,筹措粮草,而且要在两天之内募集起一万石的军粮。压力不小。
一路上,萧暥让曹璋替他算了一笔账。
虽然因为赈济难民,官仓里粮食也就剩下五千斛,余下的得到大梁的米市上去买。
按照现行的米价,大概需要三千金。而上次筹措的万金,刨去修建豪华版的尚元城和赈灾,以及预留明年兴修水利,筹办兵工厂,几乎是用空了啊。
萧暥揉着眉心,没办法了,兵工厂可以暂时缓一缓,先购买粮食,充作军粮救了眼前之急再说。
他心里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一边不留神低低咳嗽起来。
这几天风雪日紧,他的病又畏寒,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咳嗽起来。
他心里凉凉地想,这旧疾未除,不会又添新病了吧?
可是生病就生病了,又偏偏是在这个时世艰难的时候,他千万不能病倒啊。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大梁,撑到秦羽解围,刘武他们率军回来。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大梁城里,那些藏在暗处的蛇鼠,正要趁这机会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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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桓帝阴沉着一张脸,眼皮子都在跳,“容绪呢?给朕招容绪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