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傅峥带着士兵们去休息,自个则带着几个护卫登上了城楼。
祁镇落后谢青棠一步走在他的身侧,但劝解的话还没停。
“殿下,子罗河的对岸就是漠北人,臣是个粗人,就直说了,那条河说白了就是条小水沟,若是对岸的人箭术过人,他们在对岸的城楼上也是能将箭放过来的,城楼上实在危险。”
谢青棠轻笑,朗声道:“那戍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们就不危险了吗?我只是上去一趟就嫌危险,那士兵们又该当如何?我入了军营,也是军营的一员,自然不能做逃兵。”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离他近的几名正在当值的士兵都听见了,他们当即挺了挺腰背,更有甚者顷刻间红了眼眶。
谢青棠缓步却坚定地走上城楼,他的目光扫视过一干守在城楼上的士兵,还有一直坚守在城楼上的守将,竟都是定北军的老人。
他们似乎也认出了谢青棠,眼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谢青棠看到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不懂?
这都是祁镇的安排。
他将原定北军的老人都安排来做最难最危险的任务,而他的心腹自然不同。
谢青棠强忍着酸涩,扬声道:“众将士,今日我前来,一为收复河山,二为致歉。朝廷不察,叫定北王府蒙冤,叫定北军含冤被拆,叫北疆百姓无辜枉死!皇上甚为痛心,今日,我代皇上在此致歉。”
他不能代表皇上,甚至他这太子之位也是来路不正。
可他要安抚定北军心,也想给定北军一个交代。
他双手平抬于前,朝前作了一揖,这是对定北军的抱歉,再行一礼,是为北疆三城枉死的百姓,最后一揖是为定北王府的人。
爹、娘、堂兄、嫂嫂们,今日六郎回来了,定不负你们!
守在城楼上的士兵得来这时隔已久的抱歉,是无不动容,有的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为自个,也为定北军的将士们。
一年前,北阳一线全丢,他们练兵跑马的北阳山也被漠北六大部占据,只能龟缩在子罗这个小镇上。
他们没有足够高大、坚固的城墙,只以一条小河作为两边的分界线,可这条小河甚至挡不住漠北的战马,他们时常越过边界线骚扰他们的百姓。
可就算迎着风哭,他们也不曾弯腰,他们无时无刻不会忘记自个的使命。
祁镇冷眼看着这一幕,谢青棠来此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不过他捏在手上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让出来!
就在谢青棠最后一揖做完,正要直起身来时,一支箭从子罗河对岸的城楼上射了过来。
一士兵见了,立时大呼:“保护殿下!”
“莫乱!”
谢青棠边说着,边从一边的士兵身上拿过弓箭。
搭弓、瞄准、射箭!
那支从对岸而来的箭被他一箭劈成了两半,折在了半空,而他的箭也随之落地。
可谢青棠射完一箭后还没有完。
他们澧朝向来讲究礼尚往来。
他再次搭弓,这一回瞄准的时间比方才长,然后松弦,一支箭势如破竹而去,瞄准的不是对岸射箭的人,而是他们的军旗。
他们的军旗犹在,只不过不再随风飘扬,被谢青棠一箭钉在了城楼上,看着颇为滑稽。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无不欢欣鼓舞。
谢青棠脸上也难得扬起了一抹张扬笑意,望向对面率先挑衅的敌军首领多尔。
离得远,彼此的表情其实并不能看清,但局势一触即发,谁也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