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漠北人夜半奇袭,定然不是正式发动战争这般简单,烧粮是最快击溃敌对士气的法子。
阿拉差特意选在谢青棠要率兵到达子罗的前夜来做这件事,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谢青棠心里门儿清,他们今夜烧粮为主,不管是刺杀他,还是带兵正面袭击子罗的定北军,不过都是幌子,他真正的目标就是边疆士兵囤积的粮食。
所以,当士兵来报,说是起火的地方就是我军囤积粮草之地,且漠北六大部的骑兵已经退了的时候,他是毫不惊讶,更没有叫士兵连夜赶去子罗。
傅峥却有些担忧:“殿下,需要连夜赶去子罗驰援吗?”
“粮都被烧了,人也准备跑了,连夜带士兵去驰援什么?去救火吗?我们又不是救火兵丁。有这精力,还不如让士兵们今夜养精蓄锐,待明日到达子罗,可就没有一个整觉睡了。”
今夜过后,战争的号角就会正式拉响,每一天都是一次殊死搏斗。
谢青棠望着渐渐歇下去的火光,眉目凝肃。
“殿下说得是,只是……”傅峥忧心忡忡道,“漠北人能这么快潜入子罗,将我军粮草都给烧了,只怕祁大将军率领的定北军中也有内奸。”
“自然是,他们的手早已伸入澧朝内部了。”谢青棠望向傅峥,“傅将军,今夜还要辛苦你,我要你立即审讯方才抓到的两人。”
傅峥听得谢青棠加重的‘你’字,浑身一凛,沉声道:“臣定会亲自提审那两人。”
谢青棠点点头,转身回了营帐。
他还得将定北军粮草被烧一事尽快传回东都。
他当即手书了一封折子和一封信,上奏的折子措辞严谨,不带丝毫主观色彩,更没有妄加揣测,而书信却是分析了当下形势以及他的猜测。
待将折子和书信封存好后,他当即唤了斥候来,要求他八百里加急将需要上奏的折子送回,后又着了他从东都带来的厂卫,叫他们悄无声息地将书信送到沈长乐手上。
事情办好后,他没有去休息,仍端坐于桌案后,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
直到天约见白,烛火燃尽,他才起身拾掇好己身,恰在这时,傅峥求见。
傅峥一晚没歇,不免面色发黑,因着北疆天干,嘴皮更是蜕了一层皮。
谢青棠止住了傅峥将要出口的话,先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喝了再说。
傅峥谢过,‘吨吨吨’地,一口气将水喝完,这才开始回禀道:“那名内奸如实招了,说是不知放进来的是什么人,需要执行什么任务他也是模糊不清,只是得了仲家传来的令。”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低:“他说,他背后没权没势,想要往上升,就得有个靠山,他要是知晓事情会如此严重,就不会做了。”
谢青棠轻笑:“前面是真的,后面就是假话了。无端放人进军营,要么为了杀人,要么为了烧粮,他既知‘富贵险中求’,也该知犯下此等事会有的后果。”
傅峥出身也不怎么样,初初听得这话确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可被谢青棠这一提点,也醒悟过来,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违反军规,甚至通敌叛国的由头。
“是,臣会依军法,当众处置他。”
谢青棠没应,转而问道:“那名杀手呢?”
提及此,傅峥更是惭愧:“臣无能,没能叫他招供。”
谢青棠不置可否:“他招不招供不打紧,要紧的是他不招供你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傅峥思索半晌,猝然抬头:“鹰!他的后脖颈上纹着一只老鹰。”
“是了,是漠北六大部阿拉差部落的人,这是他们部落的标志,只有他们部落的所谓勇士,才能在自个后脖颈上纹上这个图样。”谢青棠抿了口茶,“将人押送回东都吧,仲阁老的案子拖了这般久了,也该结了。”
“是!”傅峥应道。
事情了结,大军开拔,往子罗浩浩荡荡行去。
行至子罗镇外,就远远见着祁镇穿着银黑铠甲,率领定北军上上下下百来名将士站在城楼外来迎。
这不是谢青棠第一次见得祁镇,以前也见过,甚至听过自个祖父对于祁镇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