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只查到是仲赫族人所为,说破天了也只能罢了仲赫的官,要再许多人拦着,只怕也只是治个监察不力之罪,贬了官便罢,却要不了他的命,依他手上握着的那些东西,说不得还能驱使不少人为他所用。
“所以赵凌不会叫他独善其身。”谢青棠分析道。
沈长乐听出了些别的意味:“那你呢?想怎么做?何况,他若落到这个下场,多的是人想他死,也能不受其掣肘。我想,赵凌有这个本事鼓动其他世家换个领头羊。”
谢青棠替沈长乐细致地擦着手:“那就是仲赫同赵凌的斗法了。”
沈长乐蹙眉:“你要放了仲赫?”
“有何不可?”谢青棠镇定自若。
沈长乐见状,问:“你有什么打算?”
谢青棠又给沈长乐换了只手臂擦:“你先前读了那么多史书,该是听说过‘垓下之战’。”
沈长乐略一沉吟:“‘毕其功于一役’,刘邦不计代价地想要消灭项羽,故将韩信军队和彭越军队都调了来,将项羽‘四面埋伏’于垓下,可……”
她双眼陡然迸发出亮光,语速也愈发快。
“韩信‘网开一面’,并未封死项羽的路,为的就是防止楚军见得没有活路,殊死搏斗,有了生路,他们只想往生路里钻!”
谢青棠嘴畔带笑。
“长乐真是聪颖,有句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虽不想同仲赫相见,但这条生路留在我们这里,叫他去反杀赵凌,总比留在赵凌那里做刀子,捅进我们心窝子的好。”
沈长乐细想想也深以为然,仲赫在朝中盘踞多年,世家更是个庞然大物,若真将仲赫逼到末路,他未尝不会狗急跳墙,青棠皇子的位置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先前又有那等遭遇,说不得又会惹出事端来。
“可赵凌藏身世家背后多年,他定然会藏好尾巴,此番不一定就能一击就成……”
她不忍泼谢青棠冷水,但事实确实如此。
“是,为王府平反一事虽已成,可仇人尚在,蛀虫仍在,得徐徐图之,我此番只是想给自个一个时机。”
谢青棠望着沈长乐,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和愧疚。
沈长乐似有所感,一颗心猛地提起,反手握住了谢青棠的手腕,微微起身。
“你想做什么?”
谢青棠温和一笑,将沈长乐扶来躺好。
“定北军该被重整了,他们是虎狼之师,是澧朝所向披靡的矛,也是澧朝坚不可摧的盾。”
沈长乐看着此时的谢青棠,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仿似回到了他身为定北王府六郎、少年壮志正当展时。
她想,她的青棠从不该沉寂,他本就该闻名于世。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和孩子会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