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眼眶猩红,透出的皆是恐惧和惶然:“兄长,太后和世家是个庞然巨物,我不能……不能连累你们。”
沈长怀微微勾唇:“说什么傻话?谢青棠有他的抱负,你有你的坚持,我亦有我入仕之所向,我比不上江次辅的高尚,可倘若需要我以身殉道,我亦义不容辞。”
沈长乐欲语泪先流,哽着嗓子道:“可家人……”
“家人是软肋啊,但世上万事,不可两全。”沈长怀眼中流露出满满温情,“其实提亲前,我就问过你嫂嫂,你嫂嫂回,若初心不忘,便当嫁。所以长乐,莫要太过顾忌,不然你只能被人拿捏。”
沈长乐苦笑:“是啊……”
他们不就是这样被太后拿捏的吗?
是夜,谢青棠听完沈长乐的叙述,摇头叹道:“当真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个的残忍啊。”
沈长乐默然不语,谢青棠也不再多言,只低声哄着她睡觉。
良久,床上的人终于安眠,他看着她安静的侧颜,禁不住低头在她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长乐,我不想变成如太后一般不择手段的人,可为达目的,有时确需一些非常手段,到那时……你会怕我吗?”
烛火跳跃,他的脸忽明忽灭。
待听得门‘吱呀’一声响起,床上的沈长乐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喃喃回道:“不怕,你不会。”
回直房的路上,谢青棠又想起了张添今日同他交的底,说是太后已经着了他去问过了。
他毫不留情地将他给出卖了,说是他交代给他的意思,至于到底要引向谁,他全不知情,只以为都是太后的意思。
张添会卖他,谢青棠是知道的,而太后不怕的原因,他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她早已有法子脱身了。
来刺杀的乐师,可以解说成是张家此前在易水庄培养的杀手,也可以解释成定北王府的旧人,想替定北王府报仇。
真是好谋算!
太后想用他,又处处提防着他。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他抬头,今夜黯淡,见不得一丝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