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太医们一夜的救治,皇上的病情可算是稳住了,皇上也醒了过来,谢青棠不禁松了口气。
若皇上当真死了,于他而言是大大的不利。
其实皇上才是最好控制的,最不可控的还是太后,‘姜还是老的辣’,诚不欺人。
“皇上,你可算醒了,哀家这一夜啊,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
太后听得皇上醒来,是立即带着人走了进来,刚一到床前就絮絮诉说着自个的担忧。
皇上看着还穿着昨日素衣、面容憔悴的太后,不免动容。
“母后,昨夜您也受了惊吓,合该回宫歇息才是。”
太后微偏了偏头,以锦帕捂在眼角,似在拭泪。
“皇上,你这样,叫哀家怎么敢歇息啊?你此时哪里还觉着不爽利?都要说来才是,叫太医都给诊治了,莫要再这样吓哀家了……”
皇上伸手拍了拍太后的手臂,道:“母后放心,朕已无大碍了。”
哪里无事?
他自知病体沉重,说几句话都是艰难支撑,可那又如何?他决计不会就这样折了!
他是皇上,是秉承了天意之人,如何就这样被人轻易拿了命去?
简直是笑话!痴心妄想!
太后连连点头,嘴里喋喋不休道:“那便好那便好……”
片刻后,宫女们端了药进来,张士要上前去接,被太后挥退了。
太后亲手接过药碗,先亲自尝了口,没觉出什么反应,这才端到皇上跟前。
皇上见了这一幕起先并未阻止,待太后尝完,才担忧道:“母后这是做什么?这里这么多奴才,何苦来劳累您?”
“昨儿才发生那样的事,母后怎么放心啊?”太后说着,似又要哭,是慌忙低下头去,待心情平复,搅弄了番汤药,就喂到了皇上嘴边,“天下母亲,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自个的孩子。”
“叫母后操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话罢,皇上就受了太后的这副慈母心肠,将她送到嘴边的汤药尽数喝了。
这汤药下得猛,一碗下去,皇上面色隐见红润,他自个也觉出了几分气力,又劝慰了太后几句,让她回去歇着。
太后知道皇上接下来要召见大臣,顺势应下,由着身边嬷嬷扶着离开了,只留了王长寿在这里,说是多个人照顾皇上,有消息也好知会她,她也能安心。
皇上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可等太后一走,他就将人遣到了外殿的门口守着。
一时,殿内寂静万分。
良久,皇上复又开口:“谢青棠在哪里?”
谢青棠上前一步,躬身朝皇上行了一礼:“奴婢在。”
皇上抬头细细打量着谢青棠,半晌,才笑道:“北阳的狼王生出来的,果真没有狗崽子。”
皇上一句话,让谢青棠一颗心似喷发的火山,岩浆涌向了四肢百骸,若不是理智犹在,他真想问问他,既然你都明白,又为何下那样一道圣旨?为何要将定北王府阖府置于死地?
可人已死,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是明君,给不了臣子一个政治清明,给不了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所有的诘问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沈长乐方才就带着绪娘来了,就等着吴用进去回禀,碰巧就听得了这一句话,浑身都禁不住颤了颤,不知该恨还是该怨,最后唯余失望和无力蔓延了整颗心。
吴用小心翼翼进得殿内,正要靠近,被张士隔开了,他只好站在离皇上十步开外的地方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派了长乐公主来探望您。”
皇上闻言,愣了愣,而后道:“让她暂且在外面等会儿。”
得了皇上的指示,吴用又绕过屏风同沈长乐说了此事。
听末,沈长乐道:“劳烦吴秉笔了。”
吴用边客套地说着话,边悄没声息地上下打量了沈长乐一番。
腹部平坦,身形苗条,不像有了几个月身子的人,总不能是入宫后怀上还没显怀,若真如此,那就决计不可能是谢青棠的孩子了。
看样子小丁并未骗自个。
事情嘱咐完,他的试探也到此为止,他同沈长乐见了个礼,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
沈长乐看着,心中了然,此次宴会,乃是吴用承办的,此刻没将他拿下,也是因着皇上初初才醒来,不然只怕他早已被摘了腰牌下了狱了。
皇上听了皇后派了人来探望的消息是心头激荡,但眼下的事情还未完,轻重主次他还是分得清的。
“既然是狼崽,就该做些狼崽的事儿。东厂在朕的祖父那一代延续至今,到了先皇那一代,却没怎么用了,朕决意重启东厂,锦衣卫拿人,东厂亦有问询之权。锦衣卫办事,太过激进了。”
重启东厂,掣肘锦衣卫。
这可是个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