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没想到谢青棠会寻到他。
“师叔。”
谢青棠朝他行了个文人礼。
“身份不同,你还是称呼我的官职吧。”
谢青棠捏了捏自个的衣袖,低头,转行了个内侍礼。
“奴婢,见过赵首辅。”
赵海看着垂下头颅的人,冷硬的面孔有几分松动。火山文学
他师兄这个弟子,才华横溢、处事果决,真是可惜了,进了宫,成了宦官,再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何事?”
“回首辅,今年连日大雪,恐百姓受难。”
“何出此言?”
“奴婢在禁中略有耳闻,想必首辅更是清楚,也早有准备。”
赵海面色一变。
“你听说了什么?”
“梓州大雪,恐有变。”
“何据?”
谢青棠不再言语,只是朝赵海又行了一礼。
“你为何不寻江阁老说此事?”
“青棠无颜,恐惹老师伤心。”
“你觉得我会信你?”
“奴婢惶恐,奴婢只是相信大人会以百姓为重。”
谢青棠回答得滴水不漏,反叫赵海恼怒,偏生他又了解谢青棠的为人,当他不愿开口,就是再厉的酷刑也不会令他多说一个字。
“你不忘入仕之初心,却甘愿苟活,同宦官为伍,你现今又在做什么呢?安饶。”
“为宦,是奴婢之命……”
“所以你认命了吗?”
不待谢青棠说完,赵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谢安饶,你该好生想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一个个问题抛出来,打得谢青棠久久无法回神,连赵海何时离开的他都没有察觉,他只是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定北王府伸冤,为定北军伸冤,为北阳一线死去的军民报仇……
可他现今在做什么呢?
他在内书堂可做不到这一切啊!
他下一步该往何处去呢?
直到站得双腿僵硬,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迈步往回走,结果一抬头,就见沈长乐正站在他的前方,不知陪了他多久。
“你何时来的?今儿你不是要当值吗?”
“我让人给我顶上了。”
两人相对站着,久久无言。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谢青棠摇头。
“进退两难。”
“缘何犹豫?”
“我怕更脏。”
“已然踏进泥淖,脏一点是脏,满身脏污也不过如此,总比满身衣冠,却连一颗心丢在哪里了都不知道得好。青棠,你说呢?”
谢青棠释然一笑。
“长乐,你总也比我看得明白。”
“不……”
我只是活了两辈子了,总觉着好像没有比生死相隔更可怕的事了,也似乎明白了你前世的挣扎不甘。
“青棠,我只是顺着你的心在说罢了。”
她伸出手指,隔着衣衫按住了谢青棠心脏的位置。
“问一问它吧,不要顾忌太多,我不是你的负累,我也不会让自个再成为你的负累。”
再?
谢青棠眉目一动,正欲开口问出心中疑惑,沈长乐却推说有事,急吼吼地离开了。
他看着她窈窕清丽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