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放手,恰好此时,王珂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谢青棠看着失魂落魄的沈长乐,忙将她头上的兜帽又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半张脸,见人走近,先是将沈长乐扶起,再朝内侍行了个文人礼。
“多谢公公,只盼公公今日就当无事发生。”
王珂讶然,看了看垂着头,一直看不清面容的沈长乐,又看向谢青棠。
“可是……”
谢青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王珂了然,退了一步,躬身同两人行了一礼。
“是。”
“不知两位是如何将青棠送出来的?”
“我让王公公挖了地道……”
谢青棠惊诧万分,这地道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完成,这内侍看样子是没有别的帮手,那就是眼前的姑娘还未被送进雁苇泊前就已经在谋划了。
可他确确实实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他敛下脑中的千头万绪,叮嘱道:“趁人不觉,还得劳烦公公在我们回去后连夜将地道填了。”
王珂连连点头,他也怕死啊!
“姑娘,不知青棠昏睡多久了?”
“一日一夜。”
谢青棠蹙眉。
“他们不曾察觉?”
沈长乐摇头。
“我白日里还是按时去拿了吃食和药的,子夜才带着你按照我们挖的地道走的,没有让他们怀疑。”
但谢青棠还是不放心。
“我们得快些赶回去了。”
话罢,就要带着沈长乐离开,王珂见状,朝两人行了一礼。
“那位公公能信吗?”
回去的路上,谢青棠如是问道。
“能信,我……他母亲病重,我请了大夫,他很感激我,所以……”
沈长乐知道谢青棠向来正直,定然不喜她挟恩图报,说到后来声音是愈发小了。
可谢青棠却什么都没说,只埋头往前。
“我以为……你要念我呢……”
“不会,青棠知道,姑娘只是为了青棠而已,可青棠不明白,姑娘为何甘冒生命危险也要救青棠?姑娘生出这些计划之前,我们该是不认识的吧?”
沈长乐闻言,猛地停下脚步,一只细白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揪住了谢青棠衣衫一角。
“你不识,还不许我不识啊?”
她声音中带着几分任性,又似有几分哽咽,听得谢青棠莫名心里一软,更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青棠……”
“姑娘姑娘,小宝!不许叫我姑娘了!我叫沈长乐,你随便怎么叫,就是不许叫我姑娘!”
沈长乐前世本就是个千娇万宠的公主,抵不过谢青棠的拷问,干脆就在他面前耍起性子来,前世他也最是拿这样子的她没法。
这招还真是百试不爽,谢青棠果真没再刨根问底下去了。
沈长乐偷偷瞟了眼谢青棠的神色,又觉着自己这样委实没理,半晌,又呐呐道:“青棠,我不会害你的,我想要保护你。”
顷刻间,谢青棠浑身都暖了起来。
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似寒冬腊月,偏有一株寒梅傲然绽放,带来阵阵春风。
还从没有人同他说过,要保护他。
分明她是那般瘦弱,分明许多事情她都不懂。
恰逢两人走到了地道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矮身钻进了地道里,然后佝偻着身子继续往前走着,没多会儿就到了尽头,只要爬上去就是谢青棠住的屋子。
谢青棠没有轻举妄动,他伸手示意沈长乐稍等片刻,而后侧耳倾听了一番,听得里面没甚动静,这才朝沈长乐比划,示意自己先上去看看,没问题才叫她出来。
沈长乐见状,心头莫名一慌,不管谢青棠如何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谢青棠朝她安抚一笑,原本想要拍拍她的手背,手指颤了颤,到底是没动,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了。
沈长乐不敢出声,只能焦急地在里面等着,而此时,谢青棠踏出地道,将将站定,室内烛光乍亮。
“你竟敢逃?是当真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