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行进的囚车终有尽头,刑场到了。 胡惟庸的三族尽数被推到了邢台之上。 哪一张长案上穿着官府的监斩官正襟危坐,时不时抬头看看日头。 “午时已到,开斩!” 一名剽悍肥肉的刽子手吐出口中含着的一口酒水。 酒水洒在刀上,瞬间手起刀落。 “噗——” 一阵鲜血喷薄之后,人头滚滚。 胡惟庸的人头滚落,不知散落在何处。 “可惜啊,最后一位丞相的头衔不属于他了!” 他瞅了一眼血泊之中的胡惟庸,转头离去。 “可惜什么?”徐辉祖挠头看向他。 “没什么!” 就在此时,乌央乌央的人群之中一个少年正跳起来朝他们的方向喊去。 “辉祖叔!” 循着声音看去,喊徐辉祖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 一身穿戴倒是不凡,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少爷。 徐辉祖忙招呼道,“镛侄儿,这里,这里!” 当那少年走进时,张牧之忽然感到气场似乎有些不对了。 少年亲切地对徐辉祖道,“走,到我家玩去!” “我还有朋友……” 不等徐辉祖说完,少年走到了张牧之身边道,“既然是辉祖小叔叔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一起吧!”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终于发现了自己为何感到不适的原因了。 这少年虽然长得十分英气,可眉宇间有一股黑气涌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印堂发黑! “这位小友,你……”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走吧,走吧!”少年热情的邀请着他,“到我家做客吧!” 见少年如此热情,他决定不再隐瞒。 “这位小友,我观你印堂发黑,眉宇之间有一股黑气笼罩,怕是最近家中要出大事,或者发生什么变故!” 此话一出,原本热情的少年立刻耷拉下脸。 “胡说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在应天还有人敢找我家的事儿?”少年不悦,转头看向徐辉祖。 “辉祖叔,你这朋友怎么一开口就咒人呢!” “这……”徐辉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外祖父是中山侯汤和,我祖父是德庆侯廖永忠。徐爷爷、常伯伯、刘爷爷、李爷爷、周爷爷等等,都是我祖父的至交好友!” 他震惊了,倒不是这少年说出的这一大堆靠山。 而是他居然是廖永忠的孙子! “怪不得,怪不得你眉宇之间有黑气萦绕,你却生龙活虎,感情这灾难不在你身上,在你长辈身上啊!” “你胡说什么!” 徐辉祖见少年要动手忙道,“廖镛,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去找你!” “我没有胡说,灾难要降到你阿翁的头上!” “你敢咒我阿翁,我跟你拼了!”廖镛撸起袖子,还好被徐辉祖及时拦住了。 徐辉祖带着廖镛离开,他掐指算了算日子。 张牧之自言自语道,“今天是三月十五,还有九天就是廖永忠获罪之日!” “糟了,那岂不是时间不够了!”张牧之慌了。 对于熟读明史的他,自然知道廖永忠的结局。 廖永忠之前跟杨宪走得很近,要不是有功早就跟杨宪一块咔嚓了。 只不过朱元璋一直耿耿于怀小明王沉船那件事,所以找了个使用龙凤图案东西的僭越名头,将廖永忠赐死了。 “九天之内完成退婚,并拿到婚书,时间太仓促了!”张牧之焦急道,“不行,廖永忠未来一个月内还不能死!” “看来得想个办法了,要不然找谁要婚书去,如何能解开我的身世之谜呢!” 在他看来,其实廖永忠想要保全性命倒也不难。 只不过他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的,对于廖永忠本人来说,却很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可一想到整死胡惟庸的整个过程,皇帝朱元璋就在幕后操控着,他有些犹豫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一个能给他答案的人。 诚意伯府。 刘伯温心情很好,他自顾自的拿着一把紫砂壶喝着茶水。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张牧之!” 刘伯温忙放下手里的紫砂壶道,“快快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让他稍等片刻,一会儿再请他进来!” 下人先将他请到一侧稍等片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这才带他来到了正厅。 “哎呀,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刘伯温热情招呼道。 “我来请教一个问题!”张牧之开门见山道。 “你说吧!”刘伯温心情很好,拿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你对瓜州那件事怎么看?” 张牧之的话刚说完,刘伯温一愣茶水从茶杯里溢了出来。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见到了廖镛,我看他眉宇间有一股黑气笼罩!” 刘伯温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张牧之立刻捂住了刘伯温的嘴巴,“这话可不兴说啊!” “你想怎么做?”刘伯温好奇道。 “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那你还来问我,让我揣测上意?” “……”他无语了,这人说话太直了,比自己还直。 “依我之见,这事儿无非就是一个揣测上意,让人误会瓜州小明王的事情是陛下授意罢了!” “老夫好奇的是,廖永忠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想着救他呢?”刘伯温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微表情,似乎能在上面找出答案! “不用你管!”张牧之起身道,“只要你刚才没骗我就行了,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 …… 廖府。 “辉祖小叔,你干嘛拦着我!”廖镛气呼呼地坐下,“你要不拦着我,我非揍死他!” “我回去好好问问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总之动手是不对的!”徐辉祖宽慰着廖镛道。 “哼!他咒我阿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讨打!”廖镛不服气道。 俩人的吵闹声,引起了廖永忠的注意。 看着噘着嘴生闷气的廖镛,廖永忠凑上前道,“怎么了,是谁惹到我的乖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