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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山烽火.拾伍【重修】

还是那般琉璃透亮,干净的让人心寒。

林仪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踏足的范围已经越过了人与人交往之间的安全距离。

几乎是瞬间,青年的手一紧一松。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缓慢放下手中佩剑,沉稳的接过那杯微绿的茶汤。

茶汤上还冒着氤氲成雾,触及杯壁却是一阵寒凉。

陈宛回过神来,看见少年微微倾身,手指按住了身旁佩剑的剑鞘。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小瞧了他?

“阿宛怎么把佩剑带来了。王宫禁刀剑,小心些,切莫叫人发觉。”

那双鹿眸不带半点恶意,它主人的手却轻巧自然的把剑带离了陈宛身边。

青年眼睫一颤,下意识按住剑柄,转腕一抽。

“铮——”

刹那之间,银芒自鞘中闪现,灵蛇吐信直取少年胸膛。

隔着三尺青锋,陈宛依稀瞧见了对面那人微微歪着的头。他脸上仍旧是对自己按住剑柄的迷惑。

风声飒飒,推着摇摇欲摧的花瓣迎上剑锋。纤薄的绯红化做两瓣,一上一下,坠进那杯茶汤之中,晕开轻细波澜。

隔着百米,也有水波一圈又一圈,倒影出少年的脸。

“兄长,你竟然!”

司鸿乔站在殿门口,一双眼圆瞪,喘息未定。

殿内杂乱无章,有兵戈具利的士兵,有歪斜吐血的父王,更有一脸骄矜却试图戴上冕旒的兄长。

司鸿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他以为兄长最多也只是觊觎王位对他不假辞色。谁能预料到,兄长竟然丧心病狂到弑父杀君!

生养的父亲都逃不过兄长的毒手,他能吗?

许是少年都对恶意特别敏感,每每察觉,大差不离。

司鸿乔注意到了兄长从忌惮再到不屑的目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的,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刹那,司鸿乔释然了。

他是人,和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有什么好说的呢?乌鸦尚且反哺,而他只配食腐。

他扬眉一笑,步步逼进。

“司鸿络。看来今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

“谁让你得了父王青眼。你千不该万不该,肖想孤的王位。只是可惜了支持你的大臣们。”

眼睛一转,司鸿络拖长了调子,“哦~真是可惜。忘了你没有人支持呢!”

只可惜,年仅十二的司鸿乔虽然活泼,性子却是个耐得住的。听了讽刺也不急不恼,盘算着表兄赶来的时间,握紧了手里头的香囊。

“如此…王弟你猜猜,孤要是说你死于宫侍逃命之中,五年,不三年之后,可还有人记得你?”

司鸿络下意识摸向腰侧却摸了个空,别扭一瞬,拔出身旁亲兵的佩剑,步步向前。

“清君侧!”

一声大吼震的司鸿络一愣,刀剑相接的铮鸣叠加在一起,教他辨不清交战的范围。肉眼可见的是,身旁那位北家军的统帅按住剑柄瞬间紧张。

“来者”不是他司鸿络的势力!

额角青筋跳动,司鸿络也顾不上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了。大步上前,一剑刺去。

“珰!”

一只碧绿色的羽箭迎上剑锋,一触便崩了百炼的宝剑。

“哈,清君侧清的是奸臣,他配么。你莫乱喊,坏了你师父的名头还算小事,要是连累了林先生,我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驾着匹高头大马,嬉笑怒骂间依稀可见旧时风流,三言两语训的方修名一脸羞愧。

此人正是被林仪派给了扶司舟的许恪。

司鸿乔瞬间眼神大亮,跨步向前,竟也叫他找着了破绽狠狠扎了司鸿络几簪子。

“这小公子还有几分血性。”方修名应和了声,提着弓扬眉。

林先生借他弓时,特意嘱咐了声保护司鸿乔。他原还有点不解,如今一看,的确是比司鸿络那个混账好的多。

两员虎将就这么谈笑着,一路杀到了两位公子面前。

有了方修名的照应,司鸿乔早就抢过了司鸿络手里的剑,实现了反杀。如今少年满脸是血,双眼仍旧是亮亮的。

“二位是林先生派来的?林先生当真料事如神。”

话音没落,司鸿络狰狞着大笑:“那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好友手里吧?呃哈哈哈哈……”

司鸿乔呆立当场,一剑刺穿了司鸿络的胸膛。

“不好,快走!”

司鸿乔一脸焦急,提起袍就要跑过去。半路中,被许恪一把捞到马上。

“你急什么。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的皇宫的。”许恪好笑的拍了拍少年郎,“先生早就知道司鸿络动向有异,这才借了那个扶奉常的力。”

“如今整个王宫都在那扶奉常的掌控之下哩,林先生怎么可能会有事。”

司鸿乔一听,松了口气。

蓦然间,他想起了殿内的场景,又皱起眉头:“不对,司鸿络的鹰犬……还少了一个人!”

“谁?”

“陈宛。”

那个和林先生私交甚好的人!

林先生策略周全,拣才极准,纵然武功也厉害,但为了纯善,从不对自己人设防。

如今……

只希望林先生能撑到他们前来救援。

到了地方,一行人心头咯噔一声。那座小院的院门大开着,里头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琴声。

司鸿乔忍不住抽噎哽在喉口。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姿态,只知道自己应当上去查看,却又怕看见血流成河的场景。他放轻步子,一点点的蹭到大门边,扒拉着门探头瞧。

浅绯色一点一点的往外晕开直至填满整个花瓣。一束束的花朵充斥枝头,瓣瓣飘摇,落到一柄长剑上。

三尺青锋上染了血,却轻柔的接稳调皮的花。

一转,一甩。

血红的花扬起,悠悠盖住地上人未合的眼睛。

古琴破碎,玉弦四散。

庭院中最后站着的人……

着青衣,散长发,眉染笑,步从容。

霞辉撕破墨帘照射下来,轻柔吻在那琉璃般的琥珀上。

万物钟情于他而臣服。

纵魍魉披皮,难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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