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有召,徐邦宁哪敢怠慢?赶紧撇下狐朋狗友,快步出了瞻园,从一道月亮门进了国公府的正院。
魏国公徐达乃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他的府邸经过历代子孙营建,已是恢宏庞大、楼阁交错,不知有多少进深、多少间房了。若是陌生人进来,非得迷路不可。
就是徐邦宁,也得让人领路,才能准确找到自己老爹此时所在。
片刻后,长随带他来到一处邻水的鸳鸯厅中,这里是徐鹏举的书房。
厅中南北皆设有落地隔扇门,厅北设着书架、书桌、香案、琴台,厅南建着月台与坐栏。坐在书桌后,抬头便可观赏厅外的水池游鱼、假山流水,端得是普通富贵人家也无法想象的享受。
只是此刻须发花白的老公爷徐鹏举,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的美景。
他正神情凝重的,与一旁身穿便装的马御史,低声交谈着什么。
月台上,竟然还有几个护卫,把一对父子按在地上,啪啪打着板子。
不用通报,徐邦宁径直进来道:“父亲,你找我啥事儿?”
“孽障!”见儿子进来,徐鹏举猛地一拍桌子,对徐邦宁劈头骂道:“你干的好事,要害死为父不成?”
“啊?”徐邦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最近没干什么啊?”
“还敢狡辩?”徐鹏举一指月台上被打板子的两人。“他俩是不是你的人?”
徐邦宁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被打的,竟是冯管家和冯贵父子。
“是倒是,父亲为什么打他们啊?”
“我还要打你呢!”徐鹏举一把抓起茶盏,恨恨丢向小儿子。
徐邦宁慌忙躲闪,却还是被茶水淋了一身。
“父亲,我到底犯了什么天条?你倒是让我做个明白鬼啊。”他仗着徐鹏举骄纵,不忿的嚷嚷起来。
“你,我,气死老夫得了……”徐鹏举却在那里气得直哆嗦,半晌说不明白话。
一旁的马御史忙安慰老公爷几句,然后替他对徐邦宁解释道:“今日有同僚突然上本弹劾公爷,所幸被我缓了一缓,先将弹章拿来与公爷商量。”
“啊?”徐邦宁也吃了一惊道:“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要告我爹的刁状?”
“还不是你惹的祸?!”徐鹏举气得又要拿茶壶丢他,好在被马御史按住了手。只听老公爷气哼哼道:“弹劾你老子的御史叫赵锦,他有个弟弟叫赵昊,你现在明白了吗?!”
“味极鲜的那个赵昊?”徐邦宁脱口而出。
“还有哪个赵昊?”徐鹏举这才稍稍压住火气。
今日马御史忽然拿弹章来找他。弹章的内容实在太要命,老公爷直接就懵了。
幸好马御史来路上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他提醒老公爷,赵锦八成不是真心弹劾,而是为了警告徐家。
马御史看过弹章,所言之事涉及公府机密,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赵锦却能说得有鼻子有眼,显然有十分强大的消息来源,哪还用多此一举向他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