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君羡所言之后,他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十年前,这个世界的“徐恪”不知何故,竟猝然敲动洪荒钟,以至于命轮改动,世界的运行与发展,便从“乙丑八线”进入了“甲子十二线”命轮。同时,由于命轮的改动,也激发了玄黄剑的力量,导致原本封印于昊天之极的“血魔王”元神,得以重新来到人间。于是,浩浩苍生遭受了一场亘古未有的大浩劫,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遍地都是魔物横行,人类濒临灭绝的边缘,世间百姓,存活者百有其一……
十年后,也是这个世界的“徐恪”忽然心生悔意。他为了拯救苍生,挽回自己当年所犯下的过失,便亲自上到天庭,向玉帝自承其罪。于是,玉帝将其判为死罪,并以极其惨烈的虐刑将他处死。这之后,玉帝才令天庭中的众神施法,为人间释放光明,又降下大量雨水。那些为祸人间的魔物,皆被日光点燃,**而尽,那些到处喷烟的魔洞,也尽被大雨浇灭。“徐恪”最终以自己一人的死亡为代价,换来了人间的重获新生……
要问这里面谁对谁错,委实难以说清。若论这个世界的“徐恪”功过如何,也委实难以评断。若非他擅改命轮,世界不会“魔化”,人类也不会大量死去。若非他舍身上天,感动玉帝,众神也不会做法,为人间带来生机……只能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而已。
……
见徐恪终于不再说话,李君羡再度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淡然言道:
“小兄弟,你要的答案我都已告知。你也不必多想,对这个世界而言,你终究只是一名过客。若你没别的事,愚兄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言罢,他拱了拱手,便即告辞。
徐恪送李君羡出门,一边走,一边又问:
“然则……君羡兄,他果真是死了吗?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他?”
李君羡摇摇头,说道:“人死怎能复生?”
徐恪道:“他应该……不是一个凡人吧?十年前,他就能找到洪荒钟这件世间罕有的神器,还能于东海之底得来钟杵。十年后,他又能上到天庭,被绑缚于诛仙台七七四十九天不死……试问普通凡人,如何能做到?这样一个他,难道就这么轻易死了?”
李君羡用异样的眼神凝望着徐恪,不禁仰头大笑道:“小兄弟,你对‘你自己’果然清楚得很
呐!”
李君羡揽过徐恪的肩膀,笑道:“不错,若你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又岂能进得了白老阁主的神王阁?!……不瞒你说,我道兄日前专为‘你’课了一卦,说‘你’如今,人虽死,魂未灭,元神尚在玉清境内、紫云阁中。”
徐恪问道:“那么,李道长可曾算得,如何令他的元神能再次复活于人间?”
“这……谈何容易!”李君羡苦笑道:“我道兄哪有这个本事?”
徐恪又问:“君羡大哥,你心里,可曾有法子能救他?”
李君羡好似被徐恪说中了心事一般,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鼻子,说道:“小兄弟,这救人的法子么……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你可别跟旁人说啊!”
他又看了看四周,小声言道:“你回去之后,去找一个人,他或许有办法能救天庭中的那个‘你’。”
徐恪问:“找谁?”
李君羡道:“白无命!”
“白老阁主?他……有这个本事?!”徐恪奇道。
“谁说他没有?”李君羡反问道。
“可我跟白老阁主,只见过一面。我话还没跟他说几句,就被他朝我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我就跌进了神王阁里……”徐恪讷讷道。
李君羡大笑道:“他朝你屁股上踢了一脚,哈哈哈!你也有被他整的时候啊!”
顿了一顿,李君羡又道:“放心,你被他踢了一脚,他自然就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回去之后,死死地拉住他不放,便如今日对愚兄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你’在紫云阁中的元神……他心肠一软,或许就会答应!”
“好!小弟当勉力一试!多谢君羡兄!”徐恪向李君羡俯身拜倒,两人就在大门外分别。
“小兄弟,听说你在长安城里,还有好几位红颜知己。你若不急的话,再好好地陪她们几日吧……就算天庭中的那个‘你’,能从紫云阁里出来,但若再复活为人的话,至少也得几十年之后了……”
李君羡走了几步,忽然回转身,忍不住又朝徐恪说了一句,方才大踏步而去,他颀长而俊朗的身影,终于远远地消失不见。
“好!小弟知道了!多谢君羡大哥!”徐恪在后面默默念叨着,眼中亦不禁微微地湿润了。也不知,他此刻的眼泪,是被这个世界的“自己”所感动,还是为他的几位红颜知己,从此将失去他的陪伴,而感到悲伤难受……
徐恪转身,缓缓走向自家的后院。忽然,他看到前院的角落中,有一个婀娜的身影,正瑟缩于风中,浑身颤栗、双眼已尽是泪水……
“胡姐姐!你怎地在这里?”徐恪立时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将欲跌倒的胡依依。
徐恪没料到的是,胡依依恰于此时回府,整好就听到了他与李君羡的一番对答。
胡依依原本以为徐恪只是不想再留于魔化的世界中受苦,因之急欲上到天庭去做一个神仙。她初时也曾对她的“阿恪”,为了做一个神仙而一意抛弃她们,感到失望和失落,但一想到阿恪从此就能在天庭中好好地生活着,这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是以并未过多地去责怪于他。可今日,她听到她的“阿恪”根本不是为了去做一个神仙,而是自请其罪,为了世界重获光明,竟不惜被玉帝以虐刑处死!
原来,她的阿恪从来未曾想去逃避,而一直是选择努力担当。他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而自己这几个月来,非但不知他的心意,竟还……一直错怪了他!
“怪不得,他在临走前的那一晚,一定要我们答应,做后来那个‘他’的妻子,让后来的那个‘他’一直陪着我们、保护我们。原来,他当时就已想好,此去天庭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胡依依心念及此,不禁心如刀绞、潸然若雨……
“胡姐姐,你没事吧?”徐恪将胡依依扶到了前厅中,让她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我没事,小无病,姐姐只是……”胡依依伸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可泪水却始终不停,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在她眼角滴滴落下。
“胡姐姐,我也未曾想到,这个世界的‘我’竟会舍身上天,不惜牺牲自己,换来这世界的重获光明。咳!这样想来,二月初八那一日,救了我和怡清性命的,竟然是‘我自己’!……”徐恪忍不住叹道。他从胡依依的反应中,自然是猜到了,她必已听见了君羡大哥所言。
胡依依依旧止不住地流泪,任凭徐恪如何相劝,她的悲伤仍是如决堤的江河一般,喷薄涌动、无法遏止……
徐恪只得转身去灶间,替胡依依斟了一碗“热茶”过来。未料,他刚刚回到前厅,那一碗温水还未放下,却见胡依依忽然“噗通”一声朝他跪倒在地。
“使不得,姐姐快请起!”徐恪急忙将茶碗放下,也跟着跪倒,将胡依依扶起。
胡依依流着泪道:“小无病,姐姐求你,快些回去吧!快去找白老阁主,无论如何让他想想法子,救救阿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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