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盛道:“至于那个什么……元玉楼,朕本来……是想将他贬出去做一个八品的司马……算了,朕看你的面上,就让他去当个四品的员外郎吧,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便交给你的秋先生……”
李仁躬身施礼道:“儿臣代秋先生,谢父皇圣恩!儿臣举荐失人,惶恐无地,请父皇降责!”
“太子……你要记住!今后,你就算要塞人,也要塞几个有能耐的人……”李重盛最后说了一句,便挥手让太子退下……
看着太子李仁诚惶诚恐,碎布退出殿外的样子,李重盛不断摇头,这时,一阵困意袭来,他当真是有些乏了,于是便和衣躺了下去。旁边的高良士赶紧小跑上前,轻手轻脚地取了一件真丝锦纹的褥子过来,让皇帝舒舒服服地靠着,再慢慢地把皇帝的靴子脱下……
“咳!朕的这个儿子,将来能当一个好皇帝吗?……”李重盛暗自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顾自在御榻上睡下了……
殿外,一脸懊恼的李仁走在大明宫正午的阳光里。冬日温暖的阳光也不能驱散李仁心中的阴霾,他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恨:“好你个秋明礼!好你个四弟!什么时候?你两搞到了一起?!”
……
三个时辰后,酉时,长安城醴泉坊,徐府。
徐无病散值之后,便邀了秋明礼到自己府上作客,秋明礼欣然应允。
到了徐府,秋明礼见徐无病的宅邸竟如此豪阔,不禁捻须笑道:“无病,你的府邸可是比老夫的草堂,阔上一倍都不止啊!”
待得无病引秋明礼进门之后,更有管家董来福上来殷勤扶持,一路之上,“老爷、徐老爷……”之声不绝。徐府仆人丫鬟之多,竟看得秋明礼眼为之花,不禁又暗自说道:“看这府里的情形,可不止一倍了”……
徐无病将秋明礼引至后花园,几人就在假山池子旁的闻雨亭中就坐。无病向秋明礼引荐了胡依依和舒恨天两人,说到胡依依时便称“姐姐”,说道舒恨天时,便临机说了一个“书仙老哥”的称谓。
那徐府的管家董来福甚为精干,招呼几个丫鬟,流水一般上菜,小小一个亭子里,竟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有些菜肴,秋明礼竟连见都未曾见过……
秋明礼不禁大感惊奇,再看身旁就坐的两人,一个美若天仙,一个丑如侏儒,他便问道:
“无病,你的这一所宅子,从何而来?你如今怎过得如此阔绰?还有……”
无病笑道:“老师……这些事,先不忙说,来来来,吃菜,吃菜……”
秋明礼见无病不愿细说,便也不再多问,拿起一杯胡依依刚斟满的六十年陈老凤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胡依依却问道:“秋先生这腿?”
秋明礼笑道:“哎!……在牢里被打折了,不碍事,不碍事……秋某一根拐杖在手,又何惧之有啊!呵呵呵……”
胡依依道:“民女略通医道,先生的病腿,可否让民女一看?”
秋明礼摆手道:“不敢劳,不敢劳啊……”
在胡依依的坚持之下,秋明礼只好伸出左腿,卷起裤管。胡依依又为秋明礼诊了半天脉象,说道:“秋先生放心,你的左腿筋脉虽伤,根骨尚好,待民女配好药丸,就让无病贤弟给你送来,秋先生只需依照我的法子服用,民女担保,三个月后,秋先生便可行走如常……”
秋明礼心道连太医都治不好的伤,你一个民间女子粗通医理,又怎能治好?但口中也只有抱拳为礼道:“如此,秋某不胜感激了!……”
徐无病拊掌笑道:“这敢情好啊!胡姐姐,若我老师真的能行走如常,无病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呐……”
胡依依笑得两眼如一弯新月般眯起,道:“小无病,你只需记得姐姐对你的好,便够啦……”
一旁的舒恨天小眼一斜,却不以为然道:
“这算什么,我老姐姐行医济世,医道高深,这世上的腿伤,只要她老人家想治,就没有她治不好的腿!……除了……除了她自己的那条腿……那天要不是我老舒出马……咳咳……”
胡依依瞪着眼睛看着舒恨天,凶道:“哪天你这条老鼠(舒)腿断了,看我给不给你治!……”
舒恨天眼中恍似露出了几滴委屈的泪来,兀自嘟囔道:“人家跟你素不相识的,你都给他治,我可是把你那条大长白的美腿,给治得一丁点瑕疵都没留下,你却还对我这般狠……都道女人心,海底针……呜呜呜……”
徐无病看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有两千多岁的老妖,在那儿兀自斗嘴,心中不觉微哂,当下也不参合,只管给秋明礼倒酒……
秋明礼这番大难不死,胸襟本就一宽,这次到了无病的家里,听着舒恨天与胡依依似懂非懂的话语,但觉甚有童趣,更是心中欣然。此时,天色已暗,董来福张罗着仆人在各个院落挂满了灯,这一下,更显得整个徐府,灯火辉映,富贵逼人……
酒过三巡,胡依依不胜酒力,便与舒恨天都退下了……
晚风阵阵吹来,卷起地上落叶纷飞,吹动池水乍起涟漪,闻雨亭中,一老一少两人,畅谈天下大事,畅饮天下名酒,只恨金杯未满,不觉时日匆匆……
秋明礼喝得醉意熏熏之时,却忽然心有所动,不由得一把拉住了无病的手,说道:
“无病……你知道,老夫如今,最忧虑的是什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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