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福来恍然大悟,拍拍脑袋:“奴婢是个蠢的,怪不得前几日万岁爷特特让太子殿下去送赏赐呢,原是如此。”
李福全埋头躬身在前头领路,走出清晏殿没多远,谢萧舟道:“孤的佩玉不见了,你去御书房找找,找到就送给四喜。”
李福全迷惘了一下,指了指谢萧舟的腰间:“殿下,您的佩玉,在呢。”
谢萧舟面不改色:“另一块。”
李福全:“……”
另一块是哪一块?
李福全不知道怎么找。
但他一个太监哪敢跟太子争辩什么,一溜小跑去御书房了。
小太监一走,只剩下孤男寡女两个人,兰珮莹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谢萧舟看向垂头不语的兰珮莹:“明郡主先行。”
谢萧舟落后了一步,走在兰珮莹身后,看着她纤长的背影,心全乱了。
上一世的大婚之夜,他们曾有一次肌肤相亲,当时他一口气说完那些伤她的话,粗暴地按倒了她。
他记得,她的腰不盈一握,似乎他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记得,她在他身下哭着颤抖,像秋风里一片无助的落叶。
那夜他心里满是仇恨,暴戾无比,她的血与泪同他的汗混在一起,看她倔强地无声流泪,他只觉得心里痛快无比。
后来他后悔极了,那是她的第一次,他怎么能对她那么残忍。
如果能重来一次……
谢萧舟闭上了眼睛,他没办法再想下去,过去的都过去了,关于她的一切,他只能忘了。
那些心思再想,便是妄念。
重生七年来,他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同她相识后的点点滴滴,思念越深,愧疚越浓,他不允许自己再去想她。
前世的一切都是他造的孽,他已经毁过她一回了。
这一世,远离她,成全她,才是对她最好的补偿吧。
谢萧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他生来就是储君,永远从容镇定,任何事,只要他想做,他便一定能做到。
包括不再想她。
七年都过去了,他逼着自己忍,从来没去打探过她在南疆的生活,就在他以为,他早已经放下她,他的心志坚不可摧的时候,她回来了。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他面前,他心里的长城就轰然倒塌。
他身上那些朝野上下交口称赞的品质,那些从容稳重、冷静理智、矜持克制,在她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强大,面对她的时候,他狼狈不堪,她是他心上的死结。
谢萧舟沉默地走在兰珮莹身后,贪婪地看着她纤娜的背影,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描绘她的容颜,有好几次,他都失控地想上前握住少女玲珑削薄的肩膀,再把她狠狠揉进自己的胸膛……
但他不能这样做。
谢萧舟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这一刻,高耸的宫墙,恢弘的宫门,天上的流云,西边的落日……全部像潮水一般从他眼前褪去,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的整个世界里只有她。
他多么想好好看看她,可她就像天上的太阳,璀璨夺目,让他不敢睁眼直视,只有躲在她背后,他才敢放肆地多看几眼。
他恨这宫道太长,仿佛比七年的思念还长,他咬紧牙关捱着心里那些龌龊的渴望,额角青筋直跳,心悸的感觉让他快窒息了。
他恨这宫道太短,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一直在她身后,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哪里都可以。
兰珮莹蹙眉走在宫道上,她知道威严冰冷的太子就在后面,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明不该有知觉的,她就是觉得后背被他盯着的那处极其难受。
兰珮莹脑海中冒出一个词儿来,如芒在背。
她故意慢下脚步,想与太子殿下并行,可他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她快他就快,她慢,他更慢,始终落后她一步。
兰珮莹整个人不自在起来,几次同手同脚走顺了。
进宫的时候,她不觉得这段宫道有多长,出宫的时候,竟漫长的好似熬过了数年一般。
终于看见宫门的檐角,兰珮莹如释重负:“殿下,再往前便出宫门了,殿下请留步,不必再送了。”
兰珮莹毫无征兆地一转身,目光毫无预兆地撞入正在凝视她的那双眼睛。
她终于看清楚了谢萧舟的眼睛,和他俊美异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