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来是不可能的，我是被放出来的。”黎楠楠轻声道。

江烨茫然地注视着她。

按照她之前的报告书描述，米尔人的战俘营是个永恒的牢狱，俘虏们被任意折磨致死，而死对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解脱，有人被关了二十八年之久，为什么黎楠楠被抓进去没有多少天，就能放出来？

“米尔人有一个组织，叫救众会。这个组织在米尔人的社会里，被定义为邪教和恐怖组织，但在我们的官方文件里，是一个能争取的光辉的人道组织。”

“救众会只做一件事：拯救被米尔人奴役的智慧生物。”

“米尔人在历次宇宙扩张中，俘虏和征服了很多种族，驱使这些俘虏成为奴隶或小白鼠。而救众会，就是通过暴力手段，解救这些被奴役的俘虏。这个组织的资料很少，颇为神秘，它的能量很大，这些年陆续发动了很多大事件，在米尔人的社会中具有相当的知名度。但是，它又从不公开露面，就连成员数量都是未知数。”

“就像古代的白莲教？”江烨说。

黎楠楠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关系，你继续讲。”江烨说，“救众会的成员，都是米尔人对吧？”

“没错，都是米尔人。它是米尔社会民间形成的组织。”黎楠楠道，“我所在的战俘营，被救众会武力攻破，它们杀了一部分守军，逼迫另一部分守军缴械，然后效率很高地把我们这些俘虏都释放出来，治疗身体，再塞进漂流瓶。”

“漂流瓶？”江烨一怔。

“一种比汽车大不了多少的小飞船，人躺进去以后进入休眠，然后高速发射到宇宙空间。理论上，人可以在里面昏睡上百年，旅行几个星系。而且没有转向功能，发射出去以后，就爱飞到哪飞到哪，随遇而安，就像古代海上的漂流瓶。”黎楠楠说，“漂流瓶很廉价，救众会准备了几十万个，把我们都塞进去，然后发射。”

“漂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们这些漂流瓶基本都被银河帝国空军拦截下来了，我被苏醒，核对身份，然后接受治疗。最后送到这里来暂时修养。”黎楠楠道，“我带的这四个星球，哈尔星太喧闹，冷安星太压抑，冰绿星的城市是在冰川和海下的，让人不舒服，你这里比较正常，还有伊莎贝尔，我就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江烨说。

“无所谓了，福祸都是命运。”黎楠楠望向窗外长叹，“我是不是开始老了？以前我不相信命这种东西，现在我信了。”

江烨默不作声，安静地望着她。黎楠楠的身体确实恢复原状了，但神情总透露出一股老态，像什么活了几百年的精怪，安详地晒太阳。

……

六点钟，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射进房间。

江烨起床，喝了杯热茶，前往黎楠楠的卧室。她今天就该走了，或许需要打打行李什么的。江烨当然得去帮帮忙。

走到卧室门口，刚要敲门，他愣了一下。

门没关，留了一条缝。黎楠楠只要在屋里睡觉，门肯定都是关紧的。

推门而入，他吃惊地微微张嘴，简直认不出来！

这些天弄乱弄脏的卧室完全翻新，桌上的杂物都强迫症似的摆整齐，床单平滑的像石板，甚至连被子都叠成棱角清晰的方块。自从黎楠楠暴力砸坏扫地机器人后，卧室地板一天比一天脏，可现在干净的发亮，甚至发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火山文学

床正中央有一张小纸条。

江烨捏起来看，是黎楠楠的字迹。

“我回部队了，有事手机联系。我康复的事，继续保密，尤其别往星网群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