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我苦命的女儿啊,如今可如何是好?明明当初……怎么就……”
一间装饰堂皇,也不乏清新尔雅的屋子里,路娘子拿着绢帕捂脸,哭的声泪俱下。
屋子主位上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个绣棚,她素手纤纤,穿针引线间,一副栩栩如生的荷花图展现在缎面上。
她始终神态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半点不理自己的亲生母亲。
路娘子见自己女儿如今已骑虎难下,却半点不理睬,就如甘二婶一般对万事淡漠,她一屁股挤到甘梨身边,“梨儿,娘是为你考虑啊,那堰国公府是多好的门庭,你只要肯听娘的,娘一定保你入堰国公府,继续过如今这般的富丽堂皇,高床软枕的金贵日子。”
闻言,一直神色淡漠的甘梨垂下眼眸,她冷哼后似自嘲一般说,“路娘子,你是我哪门子娘?我的母亲是甘门文氏,您的正房夫人。”
时下的庶子女只有一个母亲,便是自己的嫡母,他们要和自己的嫡出兄弟姐妹一般唤嫡母娘,而生了自己的庶女,她们只能唤小娘。
路娘子听到甘梨嘲讽,也敛起可怜模样,凶狠说,“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认作亲母的文氏夫人一心要你嫁贫困举子,你知道没钱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吗?你一庶女,要是没有进宣门显赫之家,文氏夫人给你的嫁妆,能支持的了你过如今清贵日子?”
甘二婶对甘梨的婚事是上心的,只是她给甘梨找的人家,路娘子都不愿意,而时下亲事没成前,都不会声张,故而甘棠不知道此事。
“路娘子,您是怕我没如今的金贵日子过了,还是怕您没如今的清贵日子过?”甘梨一把丢下手中绣布,也凶狠回击。
“大嫂已经嫁过来,即母亲不愿理家事,那合该是大嫂统管全家,与你一妾室有何干系?就凭你是良妾?你可别忘了,四哥的母亲还是贵妾呢,你当初伏低做小得了母亲信任,让母亲把家事给你管理,你就真以为甘家是你当家,你是甘氏的正头夫人了吗?路娘子,你的亲生女儿我,人前只能喊你小娘,便是我嫁给皇帝做皇后娘娘,我要磕头拜谢的也只有文氏夫人,而非你。”
“母亲只生了橤儿姐姐一个女儿又如何,她一日不被父亲休弃,就始终是我的嫡母,才是对我婚事有商讨权利的那个,我的婚嫁只由文氏夫人做主,我也告诉你,自你第一日带我去人前晃悠,在长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已与长姐表明过心迹。
你真以为你管了几年甘家,甘家上下就都是你掌中之物了,长姐她乃甘氏嫡长女,背后的卞家,堰国公家,那个不向着她……”
一口气说许多话,也是累的,甘梨停了会儿,才在她亲生母亲震惊错愕的眼神中,阴恻恻说,“这几日的流言,若非有她默许,你觉得你蹦跶的了几日。”
外人都以为甘梨如今在甘家很尴尬,堰国公府已经明确放出话来,不同意甘家干出姐妹媵嫁的事,要是甘家人真敢在亲迎礼那日塞一个甘棠的姐妹上花轿,吕循就敢新婚之夜把甘棠姐妹丢出吕家,届时她生死吕家概不负责。
但其实,甘梨才不尴尬,她甚至还求到甘棠面前,让甘棠帮她把事情闹大,彻底打消她脑子不清楚的亲生母亲的一些妄念。
从甘梨十岁起,甘二婶就为甘梨谋划婚事,路娘子也是,不过甘二婶会为甘梨的未来幸福考虑,她是庶女,高门之家世家大族,便是自家儿郎没个正行,日后在朝堂也不会有多大建树,也绝不会寻一庶女做正房夫人,便是愿意要她,也只会给一贵妾名分,就是给了正头夫人的名分,那对方多半也是上了年纪的鳏夫或者身体有疾之人。
甘梨生的玉质软柔,怎可被这样糟蹋,故而甘二婶无论如何都不愿她去高门之家吃苦,所以给她选的多是读书有望,但家境一般的儿郎。
可路娘子不愿意,她只有甘梨一个女儿,要是甘梨去了普通人家,日后她就靠不着这个女儿得好处了,比如眼前的甘氏内宅管理之权。
所以之前她还妄图把甘梨嫁进伯爵府家,结果可想而知,原本是想来相看甘橤的伯爵夫人将她奚落的狗血淋头,连带着甘家大宗二房也被伯爵夫人送进了黑名单。
关于甘梨去找甘棠表明心迹的事,甘棠一开始也很意外。
她对甘家二房是有深深偏见的,所以她先入为主的不愿意相信甘家二房的任何人,当时和甘梨深深谈过后,她还怕甘梨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终目的还是要形成媵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