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追问“女侠”的身份,秦守安是不愿意说的,更不愿意随便编造一个谎言。
反正不是她们所认为的“太后”,这让秦守安面对她们的目光时,还是能够底气十足地保持着否认的姿态。
“我真的不能说。”面对她们的质疑,秦守安并不慌张,他知道一味地解释和否认没有效果,还是要讲讲道理让她们懂得换位思考,明白他的难处:
“关系好归好,不该说的就是不能说。就像隔壁的皇后娘娘和房三小姐,如果突然问我:那天晚上你和怀瑜洞房,有三个人蹲在外面听墙角还往里吹迷烟,那三个人是谁?你们说我该不该说。”
唐婉蓉、黑姬和白姬都有些脸热、扭捏和害羞。
对于黑姬和白姬来说,作为以防卫、警戒作为本职的龙吟卫,自己去放迷烟反而被迷倒,终究是龙吟卫生涯中的耻辱,最好不要提起,更不想被别人知道。
至于唐婉蓉就更不用说了,王妃趴在世子门外听墙角,这种事情传出去,她都不敢出门了。
现在听他说起来,更觉得脸颊发烫,身上这优雅端正的翟服,似乎也在提醒着她那么做是多么的荒唐和羞耻,回想一下当时自己一定是鬼上身了吧,才跟着黑姬和白姬去胡闹。
“王爷,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以后我行走江湖,刚刚走出龙吟城,尚且只在江湖的一角,就有人指着我说:看,就是那个人用迷烟反而先把她自己迷倒了。”
黑姬担心地说道,她还没有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就成为笑柄,简直是追求和憧憬都破灭,江湖上混不下去,还是回日月山种广寒参去吧。
“我也不会说出伱们的事情。”秦守安点了点头,“现在能够理解了吧……因为种种原因,那位女侠的姓名也不便透露。至于我和太后娘娘……唐姨,我对太后娘娘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被带偏呢?”
唐婉蓉的手指头紧紧地抓着椅子手靠,有些忿忿而郁郁。
很多事情明明非常荒唐,稍稍思虑就觉得推断站不住脚,可是偏偏和黑姬、白姬这两人在一起时,她们却会让你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听着秦守安面对面的解释,唐婉蓉越发觉得问题出现在她自己身上了。
大概就是过于患得患失,以至于失去了寻常的判断力,心态也有些问题。
“没错……这事儿我也觉得太荒唐。不过说开了就好,能够把事情都摊开来讲,也能够减少许多没有必要的误会。”
唐婉蓉心念一转,恍然觉得许多事儿都是自己单方面在误解或者先入为主形成的偏见。
相比较他设身处地地解释,坦然和诚恳的态度,自己倒是真的太多心和疑神疑鬼。
以前嘴里说着好好相处,共同经营琅琊王府,但实际上还是缺乏信任和诚意……例如秦守安在那个雨夜的行动,唐婉蓉即便派人查漏补缺,扫除后患,当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一点“他在惹麻烦”的意见。
此后还是要更加坦诚以待……只是这也不妨碍她以后抓着机会,就会报他在她肚皮上画小母牛的仇。
一码归一码,为了守住这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门庭,唐婉蓉一定不能让别的女人来插手和分裂琅琊王府,但是有些事儿吧,那就是今后几十年都能翻出来的旧账,是奇耻大辱,她还是要报复回去的。
“唐姨说的是。”秦守安迎上唐婉蓉的目光,只觉这个妇人的眼眸中,多了一些真正温和而柔软的感觉。
看来是太后娘娘的操作,终于让她意识到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有琅琊王府内部团结一致,才能让外人无计可施。
“我明白了,那个女侠就是大师姐!”
经过冥思苦想,白姬终于明白了,除了大师姐,没有可能是别人。
“对啊。王爷只是八品巅峰,要想突破禁军和龙吟卫的重重防卫潜入徽音裳吟池,没有内应根本不可能!”
黑姬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采,她一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王爷即便表现出超过八品巅峰的武道实力,但也不可能在龙吟卫和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能够在九品巅峰的大师姐眼前潜入,还无视了禁军和其他龙吟卫,只有内应和大宗师实力这两种解释。”黑姬震惊地看向妹妹,“没有想到大师姐和你一样,也是个江湖浪女。”
白姬有点得意,轻轻握着黑姬的手,“那是当然了,你那让整个日月山获益匪浅的计划,不就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我们日月山的女子,都是擅于风月的江湖浪女吗?”
“我是侠女,只是为了大义功利可以稍微牺牲一些……”黑姬嘴里否认,但心中知道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想想看寂静照鉴庵的四位师太,让多少男子夜夜煎熬,在梦中渴望与她们私会,不正是白姬追求的那种江湖浪女的境界吗?
“既然如此,作为本门大师姐和王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白姬总结道,“既然不是太后娘娘,那么除了大师姐,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可能。”
唐婉蓉皱了皱眉,重画媚?她正不由得生出些情绪时,连忙冷静下来……这是黑姬和白姬的分析,她再也不能被她们带偏了!
她们总是先说一个让唐婉蓉感觉难以置信,荒谬绝伦,离天下之大谱的结论,然后再用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分析,一次次地把唐婉蓉的心事也引入歧途,成为她们的帮凶、同伙。
秦守安却是瞠目结舌,这黑姬和白姬明明都是胡说八道,为什么却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嗯……主要是她们对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分析过程与结论都深信不疑。
这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很有感染力,总让人觉得她们绝对不是骗人,于是便开始有些接受她们的说法。
一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等她们重复多次以后,根据结论来把各种“线索”往上面靠,真的很能蒙人。
“我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们就别瞎猜了。”秦守安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们对自己的大师姐就没有一点尊重的吗?她平常不管教你们的吗?”
黑姬和白姬穿着龙吟卫的服饰,没有在眼睛上蒙着绸带,乌黑闪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对于秦守安的否认充耳不闻,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要从他的眼神和神色中发现更多的破绽和疑点。
“重女官饱练世故,是女官中资历、德望最深之人,待人接物时让人如沐春风、服侍宫中忠心耿耿,事无巨细具皆亲力亲为,同时也是宗门中除却山主和诸位长老中,武道境界最高,地位最高的大弟子。”
唐婉蓉不去想黑姬和白姬说的,脑海里浮现出重画媚柔和慈善的容貌,语气也不自觉地端正平缓了许多,“她会是那位女侠的可能性,比太后娘娘都低。”
说完,唐婉蓉不由得轻咳一声,她知道自己说出了“太后娘娘”,其实是因为她暂时还没有完全撇除掉黑姬和白姬的影响,觉得太后娘娘还是有可能和秦守安之间发生了点什么的。
“是啊。我在徽音裳吟池也见过她。她原来也和我说过,在我小的时候,她还给我喂过奶。”
秦守安瞪着自以为是什么神捕和心理大师的黑姬和白姬,“我怎么可能……算了,跟你们讲这些你们也听不进去,在你们眼里,我就跟那色中饿鬼似的,什么女人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