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安并没有在马车中,他依然在海棠春坞,如亭亭少女的西府海棠到了花期,正准备一大片漫烂地盛开。
他不禁想起了“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的诗句,也想起了宰相府中的三小姐。
房之湄真是像极了这明媚的西府海棠。
海棠春坞中的各种海棠,花期从初春到秋后,偶尔凛冬之时依有零星绽放。
今天适应居家赏花,至于慈姝仙坊开业,秦守安怎么可能去捧场?
甚至整荣青书的计划,都是明士隐想出来的,秦守安没有参与,只是允了他们动用王府仪仗。
荣青书想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从来不会考虑自己不放在眼里的人,更没有想过明士隐和韦良宰对他心怀不忿,还敢设计整治他。
荣青书煽动司马玺等人参劾,得罪的并不只是秦守安。
老王爷秦恒在世时,做的许多事情都更值得谏院参劾,可是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
即便是秦恒抓了在新秦拜师学艺的卓雅王室公主玩耍,引起两国纷争,有人参劾秦恒,主持的还是两位谏院大夫领头加御史台的御使大夫。
现在呢?一个荣家子弟就能撺掇谏院的几个小年轻,来参劾起琅琊王世子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明士隐和韦良宰看来就是“主少遭欺”,难免愤懑于“主辱臣死,若不能雪耻,则名存身亡”。
这就是家臣客卿们的存在意义和职责,若是主上遭受侮辱,还总要自己去讨回脸面,那他们是干什么的?
荣青书的想法则是,我就摸摸你的头,你又没什么损失。
现在我给你一个笑脸,大家就应该相逢一笑泯恩仇。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难道还要为一点小事斗的底牌尽出,你死我活不成?
其实他没有考虑明士隐与韦良宰,真不是什么问题。
最关键的是他想不到秦守安没想过息事宁人,更任由明士隐和韦良宰煽风点火,完全撕破脸皮。
“这才哪到哪?”
秦守安能够预料到,荣青书今天肯定会气急败坏,认为秦守安已经做得很过头了。
从荣青书勾结唐忠,利用王府的运输渠道走私那些东西以后,荣青书在秦守安眼里就是门前的一块臭狗屎。
踩上去嫌恶心,但还是要打扫清除才行。
“什么哪到哪?”正在帮秦守安磨墨的怀瑜好奇地问道。
世子常常会自言自语,怀瑜就觉得自己应该接话,以免小王爷没人捧哏会有些尴尬。
“没什么……不是应该在家里呆两天才过来吗?”秦守安也随口问道。
他给三個大丫鬟放假,怀瑜回去没半天就又回府了。
“那边没人,我放了点银子在米缸里就回了。”怀瑜撅了撅嘴。
她下意识地用“那边”指代家里,其实主要还是没有太多归属感。
她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王府后院度过,在那边没有子女,没有培养出家庭的亲情。
在情感上就难以亲近,只觉得按照社会伦常履行一些职责义务就可以了。
“为什么放米缸里?你没托人和他说银子放哪吗?”秦守安习惯性地关心着身边的人。
“托人的话,万一那人起了歹心,找机会偷了去呢?”怀瑜在这些小事上还是很机敏的,“他总要自己做饭吃,迟早会在米缸里找到。”
秦守安点了点头,怀瑜还是有点脑子的,看上去比月卿和晗心好像聪明一点?
不过,可能就一手指甲那么点……有鉴于她还在怀疑秦守安的肾,那么秦守安就对她的脑保持怀疑,比较公平。
月卿和晗心嫁的都是王府管事,虽是奴籍,但是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管事做得好也能像唐忠唐诚那样掌握大权。
只要不像唐忠那样猪油蒙了心,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用服役纳税。
一家人可以安逸稳定地过下去,已经比很多人悲惨凄凉的一生要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