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姐姐,您还记不记得那天额头受伤后……发生了什么?”
他充满试探意味地问。
你皱眉递给他一个“?”的眼神。
“我一直都躺在床上休息喔。”
那次受伤导致卡萝生气发了火,天使的表情很可怕,让你从心乖乖躺了两天。
连写小说都是躲在被窝里悄悄咪咪动笔怕被发现。
一度让你体验到了上辈子没机会感受的社团朋友口中所谓家庭惊悚片“爸妈半夜突击查寝”的极致恐怖。
……确实好可怕噢。(0﹏0)
(瑟瑟发抖)
那两天里阿尔伯特来探望过你,还就这次不爱惜身体加前面任性跑到外地自闯虎穴的事,面带微笑、明里关心实则训话的把你责备了一通。
你低着头缩起肩膀,乖乖听了一耳朵美人大哥的含蓄批评。
即使阿尔伯特一点也不凶,甚至还很亲切温和,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怵他。
面对美人大哥时总有种面对大家长的从心。
听完了批评你就立刻双手合十表示大哥对不起小妹知错了别骂了别骂了再骂猫猫就要傻了。
至于听话什么的……下次一定!真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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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大哥看你这副头铁样,心里门儿清。
就知道你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吾妹叛逆,伤透吾心。
所以阿尔伯特干脆不说了。
他施施然站起身投下一片阴影,伸出手指优雅的、礼节性的,同时力气不小地按压了一下你额头受伤的部位。
“记不住教训,那就记住点疼痛吧。”
美人大哥笑得温柔,“伊文得听话一点才行。”
“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卡萝为你操了不少心、威廉也很在意你的情况,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哦。(^_^)”
你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好的。”
呜美人大哥好凶。(Q﹏Q)
而且总感觉他在威胁你……不不不怎么会!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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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威廉的问题勾得回想起了被亲表哥戳伤口的记忆。
你忍不住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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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教授注视着你脸上的表情,轻声说原来是这样。
你奇怪的看过去时他还笑着说“姐姐要小心千万别再受伤了”。
笑得温柔地眯起眼、笑得你后背发凉。
明明你都实话实说了,这小狐狸还一脸的不信是要闹怎样?
和他正常聊天真是越来越难了。
你不无惆怅地想。
20.不曾消散的间隙回到最初的奇点
威廉大学毕业后不久,阿尔伯特大哥就给他在达勒姆买了一座宅邸,还连带着前主留下的大块领地。
因为早在几年前还没进伊顿公学的时候,他便计划好了要到达勒姆的大学当数学教授。
如今威廉虽还没拿到教师职称……但以他的能力,想来这也是很简单的事。
试问有谁能做到写论文比写稿笔耕不缀的你还顺畅啊?
而且还是理科!!
你回想起前世大学的高数课,刻在DNA、啊不,刻在灵魂里的记忆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好在当初威廉小教授没给你加这门课,不然你当场就得和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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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起宅邸——你想起来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属于德蒙福尔家的宅邸和领地。
作为财产,目前只有那间城堡一样的大房子还在你名下,领地当初和爵位一起被收回了。据说是会在你生下正统的有能后裔、由那孩子继承爵位的同时将领地归还。
但你知道你不可能会生下孩子,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也就是说德蒙福尔家的不动产基本都等于充公了……
迟钝如你才算清楚到自己的遗产就这么自动蒸发了大部分,顿时感到了一阵迟来的心痛。
但即使意识到你名下还有间大房子,你也没动要卖了它的念头。
别的不说,要是哪天你在莫里亚蒂家待不下去了……起码还能留有退路和栖身之所。
你下意识忽略掉了这么多年德蒙福尔宅已经变鬼宅的可能性。
新时代青年要相信科学!耶! ??)????
本就忙碌的威廉小教授毕了业就更忙了。
要写论文,要考教师资格证,同时还要兼顾范围越来越大的组织活动,脑内CPU基本是不说每天、但大多时候都在超负荷运转。
威廉从小就有个思考过度就会原地昏睡咋叫也不醒的毛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他只要一察觉要被身体强制休眠,就满世界的找你,硬要把自己塞进「伊文姐姐」怀里才肯休息。
再不济、最最少也得牵着你的手才能安心睡觉。
看平时气定神闲的小狐狸累成这样,你简直心疼得不行。
根本无法拒绝,更别说推开了。基本上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纵容他对你的亲近。
威廉还是个和你差不多体型的少年时,就喜欢像个八爪鱼似的扒拉在你身上,好像你是他最最喜欢的等身抱枕,黏性强得过分。
等到少年身量渐长,你俩之间的体型差也逐渐明显,再这么抱着你睡觉显然不太合适了(但某人并没有这个自觉)。
来自青年人的压迫力太强,你几乎要喘不上气。
所以某个小教授只能遗憾的放弃了抱着你进行休眠的想法,改为倚靠在你身上、或拿你大腿当枕头。
睡前要抱抱,睡醒了也要抱抱,不放过一切能占的便宜。
回应他的需求,你的拥抱向来矜贵又自持。
完美、冷淡、礼节性。
后来被你在心里默念了小教授近十年的威廉真的在21岁一举成为了最年轻的教授,并顺利被委派到达勒姆大学就职。
结果他还不嫌麻烦的两地欢快跑,愣是留在伦敦磨蹭了一年多才和路易斯兄弟俩搬到了达勒姆。接下来一周里近半的时间都要呆在那儿。
他到处找你要抱的次数并无明显下降,可路易斯却在一次私下时告诉你,在达勒姆的夜里他总是难眠。
辗转反侧,夜半醒来去点亮了书房都灯至天明。
你皱着眉不知该说什么。
路易斯说完就走,完全不给你思考再回复的余地。
这两兄弟也是一个样,就知道把问题抛给你,然后自己撒腿就跑。
你开始头疼。
然而没等你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阿尔伯特就把你叫去了。
突然说起组织活动详细,又说起陆军的近日行动,林林总总绕了一大圈,最后拍案决定让卡萝带着你去达勒姆的府邸暂住一段时间。
“况且,”他用轻松的口吻补充道:“伊文最近不是在写田园题材的小说吗?”
“到达勒姆的领地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灵感。”
“再加上伦敦的空气不太好,伊文你的体质又比较孱弱,去乡下那种地方休养一阵子对身体健康也有利。”
“最近的社交季也快到了,也正好用这个理由对付洛克威尔伯爵那边……”
絮絮叨叨一堆,完全不给你插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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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不愧是莫里亚蒂家的五好大哥……考虑得真周全啊!!!
良方一举多得,弟弟妹妹的需求一次性全满足。
你的心中小人直呼好家伙。
路易斯居然还去向美人大哥告状了。
那只小狐狸失眠,所以就要把你打包过去当安眠药用吗???
谢邀,人在湖底,心是冷的。
美人大哥注视着你无表情的脸,轻声问:“你在生气吗?伊文。”
你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在生气喔。”你垂着眼睛说,“阿尔哥哥的决定是符合当前情况最优先、最有利的选择。”
就如聪明的威廉小教授曾经所说,人们都是互相利用、彼此这样凭借着他人帮助,并依靠一切能依靠之物而活下去的生物。
摆在面前的优解与捷径,又有什么理由不抓住呢。
你的美人表哥是能够为理想付出一切的人,家族亲人连同过去都能一把烈火付之一炬,婚约者自然也在牺牲之列。
你理解了,明白了,通透的知道了。
“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阿尔伯特沉默地注视着你,像在思考一个迷宫般的难题,少见的迟疑了。
“……不满意我的安排,你是可以拒绝的。”
他最终这么说:“伊文捷琳·伊格纳缇伍兹·德蒙福尔——你拥有这个权力。因此责备我也是可以的。”
然而这番剖白只得来了否定,你再次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的。
你在心里悲伤地想,正因为你是「伊文捷琳」,所以你没有资格责备你的美人表哥。
你甚至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柔的人,既是你憧憬的为理想付身的人,也是你尊敬的愿称之为兄长的人。
冷酷和利用是真的,十年来的关心和照顾也是真的。
“伊文,你和威廉都是我的家人,是我重要的妹妹和弟弟。威廉他一直以来都想和你亲近一点,大家有目共睹,但你却一直在回避……你们之间,真的有那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阿尔伯特注视你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悲伤之色。
这份感情让你感到难言的沉重。
“威廉他……一直觉得我是个很遥远的存在。”
你下意识捏紧了手指,“我就在这里,他却用遥望某种不可即之物的眼神看着我。”
像望着天上月,望着浮空的飞鸟,望着宽河彼岸那端生长的花。
是云烟是雨雾是幻梦,迷离如虚影,不可触碰。
虽然这小狐狸现在一副不和你贴贴就没了生存动力的亚子,但无往不利的直觉buff告诉你,只要你给出了坚决且肯定的回应,他绝对当场就掉头先跑出八百米开外,后面更恨不得和你隔出一个次元壁的距离。
如果最初伊文捷琳的订婚对象就是威廉,那么现在患上婚前恐惧症顺便还能抑郁了非得神经质似的天天反复确认你俩真要结婚了吗的人绝·对·是·他。
甚至可能严重失眠到熬出俩大黑眼圈,然后你又双惨遭路易斯小天使痛心谴责。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自信。
这都是薅小狐狸这么多年薅出来的经验之谈啊。
(辛酸的眼泪)
你对美人大哥说,你与威廉二人双方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
如今这分岔的道路使得彼此背离又无法回头。
你不能回应他的期待,掐着蝴蝶的翅膀不敢让它乱动,不若如此你就要难过得想以自裁谢罪。
爱慕之心在哭,羞耻之心也在哭。
你又想起那早就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的、完全没有什么鬼用的剧情,至今不解,为什么本该是莫里亚蒂次子未婚妻的伊文捷琳会变成长子的婚约者。
如果没有这个改变的话你也不至于被困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里了。
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你闭眼清空那些不切实际的妄念。
继续说着“既然已身处在了这里,那么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大家也都是我在意的家人、我所喜爱的……”
——是组成你这次生命的最重要部分。
在转生成为「伊文捷琳」那一刻起你就已身陷囹圄。
你是那坠落在暴风眼之中的蝶,这场妄图以犯罪与杀伐改变世界的龙卷风去到哪里,你也要去到哪里。
暴风止歇的时候你也会随之消逝的吧。
如若不然,那你整个人就要从根本上崩塌破坏掉了。
耷拉着不存在的猫耳朵、低头紧抿着唇的你忽然被很温柔地摸了脑袋。
不擅长和猫猫亲近的阿尔伯特用不太熟练的手法帮你顺毛,试图安抚你的情绪。
“……抱歉,伊文。这么久以来都忽视了你的心情。”
美人表哥言语诚恳,声音里有淡淡的怜惜。
你还是第一次听见素来从容不迫的表哥这样和你说话,新奇又惊异。
“或许伊文该和威廉好好地坦白谈一谈。”
阿尔伯特温和地试着给出建议,“当事人的沟通永远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你并没有被说服,反而警觉.jpg
回想起近些年某个小教授在你雷区蹦迪、疯狂试探的态度,你下意识地拧起眉。
“……这恐怕不太行得通。”
你抿唇,心想那只小狐狸比你更能回避剖心的深入交流。
他想得多又心思重,你的一个标点符号他都能分析出十几种乱七八糟根本不存在的含义。要是你俩促膝长谈,保不准他能把你的想法解读到银河系之外。
想想就累。(焉了.jpg)
而且直觉告诉你那个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绝对会为了回避话题展开而选择动手不动口……你个身虚体弱的美少女还不得被他辣手摧花。
美人大哥的这个提议实在太危险,你直接划掉否决(暂时)不予考虑。
于是你们兄妹俩都沉默了。
原本有所缓和的气氛似乎又再度变得僵硬。
正当你想找点什么话来描补下时,阿尔伯特开口了,第一次和你提起这十年来都避而不谈的那件事。
关于莫里亚蒂与德蒙福尔两家之间的「那个约定」。
“我原本认为没有律法束缚的契约无足轻重,不想却因此伤害了你,这并非我本意……伊文,倘若——”
你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回视表哥的目光。
皱紧眉一脸强忍着不哭的表情。
表哥问:“……因为是和德蒙福尔夫人生前的约定、才——?”
但你只是难过地看着他。
“所以您要怜悯我了,是吗?”
亦或是为了满足支付咨询师的报酬呢?
很无礼又偏激的想法,你知道你出言不逊,逾越了。
你是明白的,无论此刻在不在这里的人其实都深深地在意着对方。
可正是源于这份大家都重视着彼此的感情,才让简单的事件变得复杂且纠缠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
要不然怎么谋杀案都多发于亲近之人间呢。
你想,正是因为纠缠不清、无法脱身,越是深陷越是折磨,苦痛成殇,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最用极端的方式——死亡来斩断这份绝望的联系。
无论是杀死对方、亦或是杀死自己。
应当庆幸的是莫里亚蒂家永远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你知道聚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比解决感情纠纷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理想面前,爱恨都微不足道。
你在美人表哥开口前抢先道歉说对不起,你失言了。
后退两步躲开他薅你脑袋的手,你提起裙摆低头认真行了一礼告辞。
“容我失礼……阿尔伯特表哥。”
你转身逃也似的跑开了。
“……”
阿尔伯特看着你匆匆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哎,看吧,果然还是生气了。
还真是头疼啊……
莫里亚蒂家的大哥想起弟弟谈及你时说的话。
威廉他形容你——“那个人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超然于生死万物的冷漠”,“宛如月亮在凝望人间”,“永远都置身事外”。
非常主观且充满了意冷的臆断,却也是威廉本人最真实的想法。
经过这次交谈他确定了你和威廉其实都并不信任对方,本身各自的问题也很大。
阿尔伯特看得清楚,但——原谅他吧,他是犯罪卿,不是情感专家,弟弟妹妹纠结的恋慕快把他们自己拧成麻花了,偏偏都还死犟着。
更糟糕的是以往能完美解决问题的咨询师也是其中之一。
陷于局中反而被困囿了双眼看不清。
阿尔伯特苦恼地笑了笑,又闭上眼再次叹息,忍不住皱起了眉继续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一是看亲爱的弟弟妹妹再这样继续痛苦下去、他这个大哥良心在痛。
二是如若不解决感情纠葛,搞不好会影响到对最终目标的专注度、整个大计划的实施。
……无论如何,迫在眉睫啊。
“哎呀呀,真是头疼。”
阿尔伯特发出真实的烦恼之声。
大哥不好当,大哥心里苦,大哥没地儿说。
为自己的莽撞自罚一杯.jpg
……
至于终于给美人大哥出了一次大难题的你?
当然又双叒叕爬进衣柜里自闭了。
你一边深刻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飘以至于敢怼你美人大哥,一边超生气地小声哔哔都怪某个小教授、小狐狸,都是他的错啦!
到底为什么才会对你产生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你不值得更不配啊!!!
(哽咽)
不要靠近莫里亚蒂,会变得不幸.jpg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