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举人忽然抬头,看向林立,似乎被震惊住了。
大厅里众人先是呆了下,跟着议论声陡然响起。
便是之前深沉的曲调,也忽然转为高昂,片刻后,大厅里忽然传来喝彩声。
就连方晓也忍不住执笔看向林立,神情复杂。
沈江辰一连叫了三个“好”字,看向林立激动地道:
“好诗,凭这一诗,凭借这诗中的意境,足以当得起欧阳先生的弟子。”
欧阳少华也含笑道:“勉之,为师也相信你,之后定会像雪中青松一般,不畏艰难。”
林立深施一礼,这才接过酒杯,向众人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回到座位之时,那首《青松》已经被悬挂在醒目之处,众人看向林立的神情又不一样起来。
就连马志成的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他早就做好了看林立丢人现眼的准备,不想林立却朗诵出这样一首诗。
他便是嫉妒,也不得不承认这诗句在当下,足以称得上惊才绝艳。
只因为不仅是应景——之前他还邀请过林立一同赏雪——还应和了林立与林举人此时的处境。
永安城谁人不知道林方刚对亡妻情深义重,甚至因此不肯入仕为官。
大家也都知道林立大病之后,忘却了之前所有读过的书。
林立将他们二人比作了大雪下的青松,都处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
却跟着就抒发了心中的志向,告诉众人,也告诉林举人,他们一定能克服困难的,也必然能。
只要看着林举人蓦然抬头,神色感动,便能知道这诗句对他触动有多大。
再听着大厅内叫好议论的声音,马志成仿佛被狠狠地打脸了般。
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出林立这样的诗句。
让他再学十年,他也做不出来。
林立回到座位上,方煜已经站起来狠狠地拥抱了林立下。
“勉之,好样的。”方煜又使劲捶了林立肩膀下。
林立心中羞耻万分,只将尴尬隐在心里。
大厅内的声音忽然消失,林立诧异地转头。
就见到林举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林立身前,深施一礼。
林立避让不及,急忙忙还礼。
林举人直起身来道:“林秀才之前诗句犹如当头棒喝,将林某唤醒。
林某深感愧对亡妻的期盼,辜负了亡妻的心愿。也愧对了一身的学识。”
林立忙道:“林举人对尊夫人情深义重,林某深深敬佩。
也一时感念自己,有感而发,林举人千万莫要怪罪。”
左迁忙执起酒壶,给林立和林举人都倒上酒,上首几位举人此时也都走下来,一起举杯庆贺。
主位沈江辰微笑着对方晓道:“方老弟,再想有超越你这弟子的诗句,可不大容易了。”
方晓也笑道:“既要应景又要抒情,还要磅礴大气,非有积年的阅历,难忘的经历才能。”
欧阳少华心中得意,勉强收徒的不快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得意也道:“难得勉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这个弟子,老夫很满意,很满意。”
沈江辰哈哈笑着道:“恭喜得偿夙愿。”
方晓站起来,向欧阳少华深施一礼:“当日晚生不得先生垂青,心中一直不平。
今日方知道晚生心胸远远不如勉之。先生慧眼识人,晚生如今心里只余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