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一方有城墙为御,对於攻城一方来说,他们在制高这一块就处於劣势,如此,何以扭转劣势?便可在城外建造高於城头的土山,以此来把制高点抢到己方手中。制高点到了手里,把弓弩手派上去、投石车运上去,接下来就可以通过箭矢、弩矢、投石,来对城头进行打击,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火力压制,除此以外,还能往城的腹地射箭投石,从而引令城中大乱。
则对守城一方来说,敌人如果堆造土山的话,又该何以做才能化解?
即是杜俨所决定的这个办法,在城头上搭建高於土山的高台。高台超过土山的高度,那么只要攻城一方的弓弩手敢上去土山,高台上的守卒弓弩手就能居高临下,对他们形成压制。
这些且不必多说。
以为只用搭建高台来做反制,尚且不够的此人,年岁不很大,二十多岁,是杜俨的从子杜尚。
杜俨问道:“你以为只以高台尚不足矣,你还有何策可以应对?”
“阿父,力贼部现一部分在挖土造山,另一部分去了周边乡里害我百姓,估计其营中现余之兵马必是不多,咱们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择遣精锐出城,猛往袭之?就算是不能将其营垒一举攻破,至少可将他们挖土造山的部曲杀散!不仅可以此阻挠他们堆山,且也可借由此战之胜,鼓舞咱们城中守卒、士民的士气!”
“你之此策不妥。”
杜尚问道:“阿父,哪里不妥?”
“昨天,你也向我提过相似的建议,对不对?你昨天建议我,可趁力贼所部各营尚未筑好之机,夜遣精兵出城,奔袭其营。你昨天建议我的此策,我没有同意,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同意?”
杜尚昨天提出此个建议后,杜俨没有同意,他当时就很纳闷,不解其故。要论知兵,杜尚知道,杜俨远胜过他,要论胆勇,杜俨亦非不敢出奇之人,是以他不明白杜俨为何没有接受他的这个建议。但那会儿杜俨在忙别的军务,因未给他做解释,他也不敢询问,所以纳闷至今。
听得杜俨提及此事,他正好道出疑惑,说道:“阿父,我昨日正是为此不解,敢请阿父指点。”
“我且问你,若是换了你在敌城之外筑营,你最先筑的会是什么?”
杜尚怔了下,说道:“阿父,若换我在敌尘城外筑营,我最先筑的自是营垣。”
“这不就对了么?力贼却为何前两天在咱们城外驻营时,他最先不筑营垣?”
杜尚是个聪明人,立刻就领悟到了杜俨的话意,惊声说道:“阿父的意思是说……”
“纵然是以力贼之智,他也不可能会行此不智之举,况乎他而下有季猛为其谋主?因我料之,他先不筑营垣此举,必是诱我之计!你啊,你只看到了他不先筑营垣,似是有利於我城中遣兵夜袭,然你就没有想到,这却可能是力贼专门设下给咱们的一个陷阱么?”
杜尚不由自主地往力子都部的营区处望了望,想起了杜俨刚才对力子都部营区修筑情况的点评。杜俨的点评没错,力子都部各营的营垒,的确是修建得不错,合乎兵书上的要求、规定。以此倒推之,既然营垒筑造得这么规整,那么在筑营的时候,难道力子都、季猛就没有考虑到,先不筑营垣的话,城中可能会派兵偷袭?这定然是不可能的!
杜尚恍然大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力贼狡诈!这两天他筑营,先不筑营垣,却居然是故意诱我出城之策?”
“如我所料不差,必是如此。而下之力贼,已非与去年被我大败的力贼可比,其众已至万余,又得了费县武库的军械,北并有樊贼部为其响助,我守卒才两千余人,若是贸然出袭,果真中了他的计,咱们这业亭县城,也许一战就会失陷矣。因你昨日的出袭之策,不可用之,同样的道理,你今日的出袭之策,也不可用之!”
杜尚又一次往城外看去。
视野可及处,护城河与力子都营区间的大片空地上,往北、往南的野地上,尽管都不见有力子都的伏兵,可那刁斗森严的营中?有没有力子都的伏兵,於此刻正在潜伏狼待?这却是谁也不知的!杜尚后怕不已,说道:“要非阿父技高一筹,只我守城,恐已上力贼当矣!”忍不住,又问道,“只是阿父,若不出袭,何能攻守兼备?”
“战前咱们已定方略,先败力贼,再北上击樊贼部,郡兵主力现在业亭,北之祝其、利成守卒不多,樊贼部一两万众,气势汹汹,两县势难久守,此战咱们不能久拖。虽敌情不明,暂不宜出袭,但咱们却也不是现今只有固守一策。”杜俨把目光转向了城南。
杜尚以为是明白了杜衍的意思,说道:“阿父是在等厚丘、平曲两县的援兵来到么?”
“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