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因一时都哑口无言。
田武不是这样细心的人,他马上说道:“从事,正有一桩大事,等着你醒过来拿主意!”
高长问道:“什么大事?”
田武说道:“从事,刘从事想要打县城,董三老不同意,非要让咱们进坞堡去!郡兵主力将来,今天阿幹还在说,如果进了坞堡,咱们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话说的没有前因后果,高长又是才昏迷醒转,即便精神稍得振作,脑子还转得慢,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说道:“田大兄,你不要急,你慢慢说,什么董三老要咱们进坞堡,又什么郡兵将来?”
既然田武已将此事说开,那么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曹丰接口说道:“从事,事情是这样的。”
他便把刘小虎与董次仲要不要打县城的争执、曹德等被郡兵小队将牛劫走,又以及今天听戴兰所说的,董次仲已然作出决定,如果郡兵主力来打,就叫全伙儿入堡中守御这些事,原原本本的与高长说了一遍。
高长仔细听完,没有先问董次仲和刘小虎的争执此事,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他问道:“曹大兄,你说曹德等被郡兵小队把牛给劫走了?”
曹丰说道:“是,从事,不仅把牛劫走了,连带着我等托曹德等送回乡里的粮食、财货也都被郡兵给劫走了。”
田武吧唧着嘴,可惜地说道:“五头牛啊!就这么被那贼郡兵给劫走了,早知道,把牛弄来后,还不如咱们宰了杀了,也够咱们吃上半个月的了!”
高长说道:“曹大兄,是怎么被劫走的?”
曹丰就把那天从曹德处听来的具体情况,向高长汇报了一遍,说完,说道:“从事,这一小股郡兵,后来我等疑心会不会是郡兵主力的斥候。”又把适才没说到的戴兰有关郡兵判断的话向高长补充,说道,“戴从事今儿个来看从事了,他说董三老和刘从事两人虽未明言,但听他两人在今日议事上的话风,却这郡兵主力将来,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从事,你知道的,董三老和刘从事在郡府里都有故交,也许是他俩已得了风声。”
高长闭上眼想了会儿,把眼睁开,说道:“我大概听明白了,现在的问题就是,郡兵主力十之八九可能要来打咱们,刘从事建议咱们在郡兵到前,先打下一座县城,然后以县城为据,来做抵御,可董三老不同意打县城,而是提出了等郡兵到时,咱们可以进保内守御,对不对?”
曹丰说道:“从事,正是如此!”
高长问田武,说道:“田大兄,你为何说如果进坞堡咱们是死路一条?”
田武说道:“这是阿幹说的,从事,让他给你说吧!”
高长目光转向曹幹。
曹幹不是小头领,因此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他先往前靠了点,因知高长精力仍然不济,然后就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地又把自己的观点说了一遍,说道:“从事,坞堡比不上县城,一旦被郡兵围困,待咱们粮尽之时,岂不就插翅难飞了么?而若突围的话,咱们野战又打不过郡兵。是以,我以为,若按董三老此策,咱们唯有死路一条。当然,这只是我的愚见,也许不对,还请从事斟酌。”
高况看到高长舔嘴唇,知道他是渴了,便从床上下来,转到案边,端起戴黑等方才呈来的水,捧给高长喝。
高长想要摆手示意他不喝,可连摆手的力气都快没了,遂只摇了摇头,没有喝。
他考虑了好一会儿,说道:“阿幹,你说的不错,如果进到堡内,咱们就是插翅难逃。”
田武说道:“从事,这么说,你也觉得刘从事提出的打县城才是对的?”
高长说道:“打县城太过危险,若不能速克,我等必将陷入险境,也非上策。”
田武问道:“那从事觉得,该怎么做,才是上策?”
高长再次环顾诸人,神色严肃起来,说道:“田翁、诸位大兄,我之前有件要紧的事欲与诸公商议,然而没料到,尚未与诸公提及,我就昏迷了过去。现下言之,郡兵主力若果将来,进坞堡不可取,打县城也不可用,唯一的对策,还正就是我想要与诸位大兄说的这件事。”
曹幹知道高长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心头的那一块巨石还是不能落下。
高长在部中的威望尽管高,但从自己提出西投河北,而大家伙俱不愿意的表现来看,却足可见曹丰等“故土难离”的严重程度,那么当高长提出东投力子都或樊崇的时候,曹丰等会能同意么?这还是个问题。又若是曹丰等不愿意,那这支队伍的前途可真的就要亡於此地了。
田武问道:“从事,你要对我们说什么?”
高长说道:“我欲与诸位大兄说的这件事,便是董三老这里,咱们是待不下去了,在田交院前的那一幕,诸位大兄多是亲眼所见,那董丹对我等已是凶相毕露,……方才曹大兄说董三老公道,分给咱的东西不少,曹大兄,你这话不是实话,对吧?”火山文学
曹丰尴尬地挠头,说道:“从事,我没说实话,是怕你生气。”
高长说道:“我不会生气,对此,我已有预料。这次灌进坞堡,我部的功劳最大,可分给咱们的东西,我虽尚未眼见,也已能猜到,却必定是最少,对不对,曹大兄?”
曹丰说道:“这……,从事,的确不是很多。”
高长说道:“诸位大兄,董丹对我等已然是凶相毕露,董三老又这般偏心,不公道,你们说,这种情形下,咱们还能再在董三老这里待么?”
田武说道:“还能再在董三老这里待?从事,你这话……,不在董三老这里待,那咱们去哪里?”瞟了曹幹眼,说道,“从事,莫不是你想听阿幹的话,带我等西投河北?”
高长说道:“不,那次咱们议事的时候,诸位大兄说的对,冀州那边咱们人生地疏,投不得。”
田武问道:“那从事是何意思?”
高长说道:“河北投不得,但田大兄你应该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琅琊樊崇、东海力子都这两部人马,而下搞得声势都不小,我在他们那两处皆有朋友,所以我想,如果诸位大兄都赞成我董三老此处不能再待的意见,愿跟我另投别地的话,咱们可以去投东海或者琅琊。”
东投东海或者琅琊此事,除了曹幹、高况知道和曹丰听曹幹说过以外,田武、田壮等俱不知晓,猛然听到高长此言,众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开口。
屋内陷入沉默。
曹幹晓得,到了他帮腔时候了,乃摸着短髭,徐徐说道:“我以为高从事此策,确是当下之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