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本该驶向破碎群岛。
但粒粒想回家。
她从未如此想念塔楼和总是堆满玻璃渣的院落,就连师父那长到影响吃饭的白胡子都可爱起来。
车船在海角港落锚,她付了鲁特20金的酬劳,外加1金的小费,让这位年轻的剑士自行回国。
这些钱足够他娶妻生子,再办一个剑术馆。
对于平民出生的剑士来说是笔巨款,但鲁特似乎并不满意,还有点闷闷不乐,“大人,我们还能……再见吗?”
粒粒像颗金光闪闪的星。
见过的人会短暂失明,并不想也不能看别的风景。
她是所有男人梦的实体,不止如此,深不可测的财力和出众的魔法才能,亦能帮所有男人实现他们的梦。
“我不知道,鲁特,命运之神自有安排。”黑发雪肤的魔法师戴上兜帽,看不清表情,“我会通过传送阵直接返回危奇,诸位,再会。”
“出事了吗?”治愈法师关切道。
传送法阵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力,如非紧急情况,魔法师不会用法阵进行长距离转移。
粒粒摇头。
曼妙的背影消失在人头攒动的码头,很快没了踪迹。
威士·奎尼男爵派出的眼线也没法跟上。
……
巴比特中心交易市场。
阉割过的男孩整齐列队,排在露天拍卖台旁。唾沫横飞的交易员一边挥舞小锤,一边高喊得主的号码牌。长相酷似人类的美艳雄人鱼缩在圆木桶中,后颈的气孔穿着铁环,铁环上系的绳索被奴隶主牢牢握在手中。
“刚到货的雄人鱼,一条只要20银!”
蓝袍法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
熟门熟路来到市场最深的圈房。
这里交易的是贵族。
是的。
正如平民一不小心就会沦为奴隶,贵族也无法保证永远站队正确。总有那么一小撮野心家或者倒霉蛋,害得全家沦为奴隶。
粒粒运气不错。
来自危奇的几个贵族家庭正在拆分拍卖。
哺乳期的贵妇被拍去当奶娘,而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则被守卫扔到角落。角斗场老板偏爱正值壮年一身贵气的贵族老爷们——在塞恩和危奇,贵族惯会拿魔物和平民决斗。到了平民和商人主导的巴比特,贵族和魔物的决斗则更能卖票。
贵族少年大多做男妓,少女则被年过六旬,攒了一辈子棺材本,死到临头却想疯狂一把的老鞋匠拍到。
贵妇们哭得撕心裂肺。
落魄的丈夫们则盯着血污凝固的地板,一言不发。
粒粒站在角落,不动声色观察。
这些人大都没有成为奴隶的自觉,抵抗情绪严重,但也仅此而已,敢于抗争者寥寥无几。
烙印处。
神殿祭司高举法杖,吟唱咒语。
贵族们如猪猡,牵成线地往台上站,有的在哭,有的在骂,哀叹命运不公。天知道,生在贵族家庭已经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幸运。
粒粒轻笑。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麻布衬衣,短一截的裤子露出绅士不该暴露的脚踝。哪怕生活局促,即将为奴,金发却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他没像其他人哭哭啼啼上去,擦擦眼泪下来。
男孩从始至终都没哭。缓步扶级而上,腰背挺如峰脊,站定后甚至朝祭司点头致意,狭长的双眸微垂。
仿佛这不是烙奴印的高台,而是授勋的现场。
多么贫穷的贵公子。
哪怕在仪式结束后冲祭司狠狠吐口水,也是优雅得体的。
毫无意外,负责保卫的神殿骑士一左一右,猛地将人按倒在地。他没有反抗,脸却依然被摁到变形。
祭司擦完唾沫。
说要买下他、阉割他、惩戒他。
哄笑的看客中,有人举牌,“一万。”
祭司怔住,疑惑四望,而后愤怒喊道:“一万一!我是巴比特南区光明神殿的祭司……”
神秘人牌子都懒得放下,“两万,光明金币。”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根本没听到对方的头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什么狗屁光明祭司。
昏暗的拍卖场鸦雀无声。
只有壁灯炸出哔波的响,火光在跳舞,将所有的影子都拉长。
不论是奴隶还是买主,都朝东南的角落看去。蓝色法师袍暗光流动,属于女人的纤细苍白的手擒着号码牌,纹丝不动。
一个魔法师。
一个女魔法师。
一个能跟光明祭司叫板的女魔法师!
祭司脸涨得通红。
如果是危奇金币或者塞恩金币,他还能继续喊价,但光明金币,天啊,两万的光明金币!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
拍卖会的会计和保镖同时过来,请她验资。魔女苍白的指往胸口轻轻一抚,红眼黑翼的蝙蝠胸针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