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但是对贺西年和叶思玲而言。
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比这一刻更漫长更久远的时间了。
他们彼此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在脑海里闪过了结婚这么多年来,两人曾经历过的一幕幕。
叶思玲眼皮一颤。
她忍着眼眶里的酸涩,用力的闭了闭眼。
盈盈溢出的泪水。
就那样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她最终是没有忍住的落泪。
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池婉的手。
叶思玲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毛,声音哽咽的说道,“小婉,我们走吧。”
她没有回答贺西年的话。
却也是回答了贺西年。
叶思玲选择跟池婉离开了。
池婉低声说道,“好。”
从村公社离开的这一段路,注定是很漫长的。
但是没关系。
池婉会陪着叶思玲一同走完。
就好像池婉刚下乡时候,在最惶恐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将她真心看做妹妹的叶思玲。
……
霍家。
张月娥和霍家兄妹下地干活了,家里没有一个人。
但是院子里有盛开的花朵,有池婉精心照料的药草,有晒在阳光下的萝卜条。
整个家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随处可见的生活细节。
或许说不上多整齐,也说不上多好的生活质量。
可是这个屋子,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份家人一起生活的温暖。
可能也是这一份温暖,让叶思玲的脸色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惨白。
霍南川一直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送她们回来。
然后又拿出热水瓶和茶杯。
将一切准备就绪。
“小婉,玲姐,你们聊,我去地里看看。”
霍南川如此说道,将隐私的空间,留给她们两人。
在他离开前。
霍南川和池婉是互看了一眼的。
男人的眼神有劝慰,也有安抚。
无声的交代着,无论真相是怎么样,都希望池婉能保持冷静,慢慢聊,慢慢谈,也慢慢的解决问题。
一定要保持冷静。
池婉跟他可谓是心灵相通。
一个眼神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池婉点了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霍南川背影的离开。
叶思玲和池婉没有走进屋内,就坐在屋檐下。
身体一半晒着太阳,一半在阴影里。
也如同此刻的心情。
池婉想把倒好的热茶放进叶思玲的手里,让她暖暖身体。
可是叶思玲却在这个时候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悠悠的……轻轻的……
“小婉,你都知道了吧?”
池婉点了点头,但也摇了摇头。
她抱歉道,“玲姐,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我不仅骗了贺支书,也骗了你。我并没有先告诉你……”
池婉的设计。
其实也是利用了叶思玲对她的信任。
叶思玲相信她,她也相信叶思玲。
所以贺西年才会认定她那个时候说的“一百五十”是真话。
她算计的成功中,绝对少不了叶思玲。
叶思玲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仰起头,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庞,眼神里透着历经沧桑的疲惫,轻声说道。
“怎么能让你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呀……”
“你那个时候不告诉我是对的,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了,那个时候的我肯定不会相信的,说不定会忍不住告诉西年……”
“这么一来……也就无用了……”
在今天之前,如果池婉告诉贺西年这个人有问题,叶思玲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绝对不会!
“我真的不知道……西年已经变成这样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思玲像是跟池婉诉说,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是她彻底信仰崩塌之后的恍惚。
“玲姐。”
池婉能感受到从叶思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源源不绝的悲痛。
她再一次的,紧紧握住了叶思玲的手。
叶思玲垂眸看着她们两人交握的双手。
池婉的手,白嫩,纤细,软软的。火山文学
不仅仅是温暖。
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身体里传过来。
像是坚韧的力量。
安抚着她千疮百孔的内心。
如果没有池婉,叶思玲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今天发生的一切。
叶思玲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道。
“小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他有问题的?”
池婉回答,“是我们在后山遇见那一次。我在那个时候看到你手上的伤痕,你那个时候说是不小心撞倒的,可是我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的伤痕。是人为造成的。”
叶思玲有些意外。
但是仔细一想,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小婉,你真的是长大了。是我错了,还以为你是需要我照顾的小妹妹,还以为那样的谎言,还能瞒得住你。”
叶思玲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有怅然若失,却也有一种欣慰。
池婉的心里,却是更难受了。
她哪怕听到叶思玲骂她几句,也比现在这样好。
池婉的心里,也是又酸又涩的。
可是有些话,却还要继续说下去。
“玲姐,你现在能告诉我吗?你和……你和他,当初为什么结婚的?”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在婚姻里,他是不是……是不是伤害你了?他对你动手了?!”
池婉的话开了个头,就如同泉水一样滔滔不绝。
她实在是太担心,太忧虑了。
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叶思玲还藏着秘密,怕她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玲姐,你可以跟我说的!你真的可以跟我说的!贺西年是不是打你了?”
池婉激动着。
她脸上的平静少了一些,急切和慌张,让她看起来年轻而稚气。
这模样。
恰恰是叶思玲最熟悉的曾经的池婉。
叶思玲看着她这样的反应,明明那么难受,却动了动嘴角,淡淡笑了一下。
“小婉,你想的可真够多的,难道真以为你玲姐是那种被人打了,还愿意委曲求全的人?”
她可是村子里的妇女主任。
是会拿着一个竹扫帚,冲出去保护弱势的女人,跟发酒疯的男人对打的彪悍女人。
叶思玲的婚姻,的确是失败的,但是没到那种程度。
贺西年的确有问题,但是也没恶劣到动手家暴他的妻子。
既然不是家暴,那……
“可是……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池婉怀疑着,双眼情不自禁的看向叶思玲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