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此刻拿着那封信件,呼吸忽然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他脑子里,又想起那艘燃烧着的,冲向邪狐铁甲舰的乌篷船了。
豆蔻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看着林珏,眨巴了几下眼睛!
接着又在小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林先生,您慢慢看,我去给您做饭吧!”
林珏抬起头,在这一刻,却第一次拉住了要转身走去厨房的豆蔻。
“别忙了,豆蔻,要不然……你还是去弹琵琶吧!我感觉……好久没有听你弹琵琶了。”
豆蔻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林珏会这么说。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向墙角的琵琶。
那眼神,像是望向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又像是望向恋人。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着琵琶走去。
不多时……
琵琶声从白墙黑飞檐的小屋内传出。
本来站在小屋外的楚潇娴猛地抬起头……她猜到了琵琶声,由何而来,所以干脆的闭上了眼……
琵琶声并不哀怨,反倒带着些许的欢快,些许的……惆怅,但还带着一丝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楚潇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莫名的想起一句诗来……一折桃花情满扇,两燕纷飞家国亡!
小屋内。
林珏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打开了信封。
拿出信纸。
黑色的钢笔字,墨水力透纸张……
“林先生亲启:
见字如晤,吾在天一船坞,听闻先生在玉衡门外,身遇险境。余,在船坞之内,想是坐不住了。
先生从唐元明那里,讨来的手雷,还剩下许多,余想让他们物尽其用。
余听闻伏羲江上,有邪狐之铁甲舰百余艘,想四十余年前,邪狐人,便是以铁甲舰,轰沉我大夏水师,占了辽东州的狮子口,杀我同胞两万余。万不想,四十年后,金陵竟要重蹈覆辙。
现如今船坞之外,还有乌篷小船一艘,余知一条偏僻水路,正好可容乌篷小船,沿九凤江,进巫溪,再入伏羲大江!可绕到邪狐船舰之后。余或许可想办法,炸沉一艘邪狐铁甲舰,也算帮上林先生一点小忙。
吴某一生浑噩,读了许多书,却终究是找不到国富民强之法,现如今,大夏已家亡国破,一副大好的大夏春光画卷,在豺狼虎豹的撕咬下,遍地哀鸿!火山文学
吴某心头滴血,却无力回天,幸遇先生!先生有大理想,大信念,有先生这样的人,我大夏就必然还有希望。
可惜未能有机会和先生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只希望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为大夏,为未来,永远都不要放弃!
先生……您说,国富民强的大夏是什么样子的?
先生,说来不怕你笑话,余休憩时,曾做过一梦,梦见邪狐鬼被赶跑了,我与先生骑着马,走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彩旗和鲜花……
船坞和大船都已安好,余要走了,先去玉衡门。雨墨和豆蔻,都来船坞帮忙了,余之前,对玉墨楼女子,多有偏见,现如今甚是惭愧。
豆蔻还抱着琵琶,给船工们唱最后一曲桃花扇……
宫车出,庙社倾,破碎中原费整。养文臣帷幄无谋,豢武夫疆场不猛;到今日山残水剩,对大江月明浪明,满楼头呼声哭声。这恨怎平,有皇天作证:从今后戮力奔命,报国仇早复神京,报国仇早复神京……
伏羲江,就是余的埋骨地,我去也!
吴秋声亲笔!”
林珏怔怔的看着那封信。
良久之后,他才呼出一口浊气。
他半垂着眼帘。
把那封信,重新收回信封,又收进自己怀里。
小屋内的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
林珏抬起头,看见豆蔻,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却垂着头。
林珏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连忙走到豆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