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说:“什么?”
“盒子里有一把银钥匙。”
*
巴恩斯忽然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他却感觉到仿佛有一道冰凉的阴影掠过了他的身体,就像是在大热天忽然吹来一股潮湿的冷气。
只是那股凉意要比冷气来得尖锐得多。
它们飞快地沁进了巴恩斯的皮肤,活物一样流淌和蠕动着,拼命地往他的骨头缝隙里钻,而等到巴恩斯觉察到这股凉气的不同寻常时,它们仿佛已经从刚才的行动中了解到了巴恩斯的身体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侵入的,就如同一阵真正的凉风般刮过了他。
直到这阵奇特的阴影过去,巴恩斯才如梦惊醒,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前不久史蒂夫做出的异常举动。
史蒂夫做的诡异怪梦应该和他刚才经历的怪事是同一种性质的,就像史蒂夫告诉他的那样,有什么人或者某种诡异的生物想要占据和控制他们的身体。
身后的人推搡着巴恩斯。
红灯已经过去了,被巴恩斯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的显然对巴恩斯杵在原地颇有微词,但因为他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们也仅仅是用这种轻微的碰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就绕过他走向了前方。
巴恩斯站在人群里,罕见地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眩晕和作呕。
他扶着额头转身,推开那些挡在他前方的人,脚步略有些踉跄地走向人流较为稀少的地方。他在一棵树前面停下,扶住树干,晕头转向地张望起四周,眼神最终锁定了不远处的公园。
他需要找个有椅子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
“盒子里有一把银钥匙。”布鲁斯重复了一遍莉娜的话。
他端详着莉娜,想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第三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也许他们两个人都疯了。
莉娜坦然地接受了布鲁斯的打量和怀疑,表现得相当镇定。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盒子里,好像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空荡荡的盒子中真的一把银钥匙。
布鲁斯没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撒谎的痕迹。
他开始怀疑是他自己疯了或者他们两个人都疯了,只不过他们两人各有各的疯法。
莉娜疯在她真的认为盒子里有银钥匙,而他……他疯在虽然他依然坚持认为盒子是空的,毕竟他什么都没看见,但与此同时,他也相信了莉娜的话。
“那是个什么样的银钥匙?”他问,“能形容一下吗?”
“形容?”莉娜冷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里终于出现了那些早该出现的东西,冰冷、晦涩且令人战栗的光彩在她的瞳孔深处闪烁。在这一刻,尽管莉娜还是保持着起初那种温和有礼的微笑,她看上去也和其他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毫无区别,然而在那具躯体之上似乎展示出了某种诡妙的偏移,令她的整张脸和整个表情都扭曲起来。
像是在那层人类的皮囊之下,有另一种诡异的生物正扭曲着蜷缩着,不怀好意地蠕动和伸展着肢节。
布鲁斯觉得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嘛,他想。
“人类的语言无法形容它。”莉娜说,布鲁斯思考着说话的那个东西到底还时不时莉娜——她是被什么东西占据了身体呢,还是她本身其实就不是人类呢——紧接着他就被莉娜的话夺走了注意力。
她说:“它有光滑的金属外表,以人类的视觉模式看,它麻木,僵硬,而且陈旧。它的表面不反光,有磨砂的质感,有虚幻的、代表梦境和恐惧的齿形。如果你的嗅觉灵敏,你还能嗅到它所散发的香气,这种味道是会令人类感到愉悦和放松的。”
“擦拭这把钥匙,它会为你开启梦境之门,你能在梦中看到一亿两千万年前群山和人类的先祖,旧日某些神秘种族的幻影和亡灵会和你进行接触。”莉娜停顿了一下,“当然,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你经历过的。我想你不会对它有太多的需求。”
“我经历过的。”布鲁斯重复了一遍,但这句话就像阳光下的影子一样消融在他记忆里,几乎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把它给忘记了。
他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为什么需要它?”
“为了抵达终究之门……为了同时存在于不同位面,不同时间,为了得以觐见伟大的全知全能者……并从伟大的全知全能者的注视所带来的庞大思潮中回归。”
布鲁斯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一个名字从他的舌头下一咕噜地冒了出来。
“你想见尤格·索托斯?”他梦呓般说道,“你不知道召唤他的祷词?”
莉娜的笑容僵住了。
它说:“你确实携带着接受过吾主恩惠的痕迹……你竟然知道召唤吾主所需的正确的祷词?”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但我好像确实知道,”布鲁斯喃喃地说,“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我也不明白我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亚度尼斯,”他咬着牙,“他一定又清洗过我的记忆!”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等等,现在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应该是——
布鲁斯不可置信地说:“你作为信徒,居然不知道召唤自家主神的祷词?”
这么说着,他好像隐约想起了亚度尼斯曾经说过的话,什么“这个世界有最惨的邪^教徒”,什么“倒霉信徒从来没联系上过主神”之类的……
*
亚度尼斯清了清嗓子。
他说:“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