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严格来说,在这个国家,像是艾伦、莉娜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多数群体。
这一点可以用另一个国家举例说明。国家的主流思想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可在全国范围内,重男轻女的是多数人,主流思想和主流人群其实是重合度不高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亚度尼斯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一群体——理由也很明显,像是艾伦亦或者莉娜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对他唯恐避之不急的,走在街上碰到了,这些人都会选择刻意避开亚度尼斯的路线。
“你可以觉得不重要。思想是自由的,思想可以超越肉^体。”亚度尼斯说,“但你的肉^体始终存在,并且始终是你思想所在的基础……现在,显而易见的是,你的肉^体不太认同你的思想。”
他思索了一会儿。
艾伦认真地看着他,等待并且期待着亚度尼斯接下来要说的话。
“食欲和性^欲都是生命的原欲。”亚度尼斯说,“但食欲值得赞美,性^欲却始终褒贬不一。食欲是可以公开展示的,性^欲却需要被隐藏起来。食欲可以只是单纯的食欲,性^欲却必须不是单纯的性^欲,单纯为了性^欲而存在的活动被视为滥^交。”
“人类同意他们可以被食欲控制,在危机面前,即使食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人类不同意他们可以被性^欲控制,因为食欲是不可忍耐的,性^欲则不然。”亚度尼斯说,“但这两种欲^望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原欲都是不可控的。
你以为是你的人生塑造了你的欲^望,但实际上,是你的欲^望塑造了你的人生。
亚度尼斯说:“人类的道德标准很奇怪。”
“我们需要一个道德标准才能生活啊。”艾伦说,“你也有你自己的道德标准。”
“我没有道德上的标准。”亚度尼斯说,“我尽可能满足我的所有欲^望。”
他只有一种欲^望。
他永不饱足。
亚度尼斯说:“只有在我明确地知道我不可能满足的时候,我才会控制自己——这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满足这个不可满足的欲^望。”
“你也是。”亚度尼斯又说。
*
天色渐黑了,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外界被隔绝在外,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刚开始进门的时候艾伦还会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可渐渐的,害怕的心情似乎变得轻微了起来。
抗拒依然存在,只不过不再那么严重了。
至于恐惧,即使是在知道自己不过是把墙面上的小灯误看成了无数只小眼睛以后,艾伦依然会下意识地回避墙面。
而这个房间又太小了,如果不看着亚度尼斯的背后,艾伦就只能把眼神放到亚度尼斯的身上。
“我也是?”他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亚度尼斯的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虽然你自认为你不需要,但你其实是需要的。”亚度尼斯说。
艾伦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我想我对我自己的情况应该比你更清楚一些。”
“这可说不准。”亚度尼斯笑了,“比如说,艾伦,你知道你是个双性恋吗?”
艾伦瞠目结舌。
“这太、这太……无稽之谈!”他懊恼地叫道,“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胡说八道,对我的性取向进行这种没有半点根据的揣测!”
“嗯。”亚度尼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在艾伦的愤怒面前坦然自若,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知道我才是对的”的模样。
艾伦气得都快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了。
可这个房间的面积太狭小,连从沙发椅上站起来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也是怪了。明明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还觉得房间虽然面积很小但空间安排得很合理,小桌摆放的位置恰好在房间正中,椅子和桌子、墙面的距离也很恰当,整体结构小而精巧,他从走进去到坐下来,根本都没遇到什么阻碍,全程轻轻松松……
就好像为了防止他站起身,这个房间发生了某种变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