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朱肃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是理是气,是心还是阴阳五行,不论说的如何玄奥精深,始终只是空口白话。”
“想要探究,不是靠着那些大儒们那般闭门造车凭空臆想。而应该自己联系实际,去体悟,去发现。”
“至于方法……为师不是已经教过你们了吗?”
“方法?”方孝孺眼神仍旧怔然,须臾后瞬间明白过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您是说,科学……”
“孺子可教!”朱肃抚掌而笑。“所谓科学者,即为穷究世界之理的学问。你等通过实验,已经亲眼所见,不是已经明白了光是何物、力又何在。何为压力、何为流速吗?”
“这些难道不是世界之理吗?只要我等世世代代穷究科学,这万物之中千千万万的理,自然有尽皆洞悉的一日。”
“到那时,这个世界究竟是何物,还需要那些人故作玄奥的去解读吗?一切早已毋庸置疑了。”
方孝孺如遭雷击,整个人豁然开朗。是啊,不论是儒家的程朱、陆九渊等等,亦或是道家、阴阳家中的人物,他们都试图从结论开始总结何为世界之理。
先确定了这个世界是由“心”、“理”、“气”,亦或是“天命”“五行”等等,然后再将之生硬的带入到世间万物之中,试图用各种各样玄奥深妙的说法,来佐证自己思想的正确。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本身就可笑至极。细微处尚且不知,如何就能推导出结论?不过是拟定了一个结果,然后闭门造车,生掰硬套罢了。
他们知道光有七种颜色吗?他们知道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形吗?他们知道为何会有日升月落、天狗食日吗?他们说什么天命、天理,他们曾见过吗?天命和天理,又是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是靠着臆断,来猜测解释世间万物。这样的说法,何必穷究?
不像科学,一就是一,二便是二,严谨周密,无可辩驳。可笑自己竟然弃科学而研究哲学,原来科学,才是认识世界奥秘的真正锁钥!
等到完全明晰穷究了科学,天下之间的各个道理自然也就炳若观火。虽然这可能会耗费数十代、数百代人的心力。但天下之理本就错综繁复,难道能因为其繁杂难明,就随便用一个“气”或者“理”字,来归纳欺人吗?
“弟子悟了!”方孝孺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一个打挺站起身来:“请受弟子一拜!”
“若无吾师点拨,险些于宝山之中,空手而归!”
“唉!前生所学之儒学,如今看来,皆是虚妄,徒费光阴矣!”
“安能如此言说!”朱肃斥道,“儒学之所存,亦有其可取之处。”
“在我看来,最初的儒学,是在教人道德,引人向善,导君向仁。此乃善学,与科学正是相辅相成,同样是我等华夏文明所不可割舍的一大部分。”
“不过是后来人胡乱曲解,或断章取义、或张冠李戴,把好好一个儒学,弄成了不知变通、禁锢世人思想的‘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