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见朱肃进来,两人起身行礼。只是刘伯温语调亲昵,反之,宋濂则是生硬无比,似在压抑怒气。
“二位先生且坐。”朱肃哀叹一声,心里再一次把方孝孺骂了一遍,而后挤出一抹微笑,对两人道:“二位先生看护皇庄辛苦,本该由本王先去拜会两位先生才是。倒是劳两位先生久候了。”
“哈哈,无妨,无妨。殿下府中此茶甚是甘甜,吾闲坐品茶,并无久候之感。”刘伯温笑道。
朱肃点点头,正想接过话头,和刘伯温继续岁月静好的闲扯两句,一边的宋濂却不耐听这一些,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五殿下可是欲亡我儒门耶?”
“老臣先时所赠‘论语集注’,莫非五殿下认为无一丝可取之处?先贤筚路蓝缕,琢磨出来的学问,殿下无意发扬,也就罢了,却又为何要弄出那等歪理邪说,刨我名教根基?”
朱肃的表情僵住了。看来,宋濂不会给自己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他叹了口气,转向宋濂道:“宋师,我若是说,方孝孺所说的那些,并非我之想法。您能相信吗?”
“殿下乃天潢贵胄,不当妄言。”宋濂一张老脸依旧严肃,“希直(方孝孺的字)先前乃吾之弟子,其能耐我素知之。那些观点虽然多有邪道,但以他的水平,还远不到这般境界。”
“反观殿下,才学天授,又素来不屑于儒门……”宋濂话止于此,朱肃却知道他的意思。
方孝孺是个乖孩子,叫啥学啥,肯定不会自己入了这歪门邪道。反观你朱肃,在大本堂里的时候就不学无术,那般惊世骇俗的《抡语》都弄出来过。这些歪门邪道不是你搞出来的还能有谁?
朱肃无语凝噎。谁让自己有前科呢,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五殿下,儒学繁复深奥,乃大道之基。”宋濂道。“夫子周游列国,不辞辛劳,方有三千弟子。董圣定三纲、立五常,方有我华夏千年之盛。及至朱子,于圣人之言内,明天地之理、循万物伦常。”
“千年传承,深究孔门之理,为的就是成就天下大同。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般境地,殿下即便不喜儒学,也不该以妖言毁之!”
“殿下呀,您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臣曾经寄大期望于您。如今却实是不知,您为何要如此敌视名教,要毁先人千年之心血呀!”
“须知,名教若摧,天崩地裂。到时,民将不民,国将不国啊!”
宋濂痛心疾首,前几句话还带着几缕质问的情绪,到得后来,尽是苦口婆心,讲至深处,甚至老泪纵横,因朱肃这般聪慧的苗子堕入外道而心伤垂泪。
“……”朱肃默然。宋濂一番苦心,他如何不知?但此老将儒家拔高到这般的高度,却也让他觉得有些如鲠在喉。
见宋濂一双老眼灼灼的看向自己,朱肃想了一想,问道:“宋师,既然如此。学生有几个疑问存于心中已久。宋师能否为学生解惑?”
“殿下请讲,老臣定然言无不尽!”宋濂精神一振,以为朱肃已经有了悔悟之心,遂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先生说,名教若摧,天崩地裂。可为何昔年尧舜之时,天下并无儒教纲常,儒门素来,却对其万般推崇,心向往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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