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循着麻仓叶王的视线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狩衣的袖子被火烧掉了一部分。
周围的建筑、人群,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诡异的火海就像一场梦,来势汹汹,去势也快,偏偏就只有她的手臂被火烫伤了,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估计是之前留下的伤痕。她护住害怕的侍女,被呼啸而过的流火刮了一下。
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还好,意识到之后,被火烫伤的地方立刻灼痛起来。
她轻轻地嘶了一声,麻仓叶王似乎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手指抚过她被火烧掉的衣袖,就像人抚平信纸时会做的那样,当他的指尖离开纸张的边缘时,火烧火燎的痛感已经不可思议地消散大半。
仔细一看,她手臂上的烧伤也渐渐淡化,最后消失不见了。
她张大嘴巴,看向麻仓叶王,意识到她现在在皇宫里,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想到她只是被那奇怪的火擦了一下都变成这样,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麻仓叶王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净,身上的狩衣干净整洁,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好像只是出来散步了一下。
没有受伤啊。
她果然只是在白担心。
思及此,她放松下来。
经历了刚才那场诡异的火灾,朝里的官员都无心继续上班,宫里的那位估计也吓得够呛,非常爽快地批准所有人提前下班回家。
于是一个早上不到的时间,她和麻仓叶王又回到了同样的牛车里。
天色早已大亮,皇宫外面的街道上传来行人忙碌的声音,她撩起帘子看了一会儿,重新缩回车厢。
“刚才的是什么?”
麻仓叶王靠着车壁,仿佛在听着外面热闹的人声,又仿佛在闭目养神。
“是怨灵。”他淡声回答,“被火烧死的怨灵。”
“……已经,”她组织着措辞,“消失了吗?”
麻仓叶王抬起眼帘:“不,被它逃掉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你怎么回来了?”麻仓叶王的声音十分平静。
她拨开颊侧的碎发,漫不经心道:“我没能回去。”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突兀诡异的火灾打断了她的情绪,她现在坐在摇晃颠簸的牛车里,听着外面的人忙碌着开始一天的生活,一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是吗。”麻仓叶王的回答很短暂。
她很感激,他没有说出什么“我很抱歉”之类的话。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对方的提问让她开始思考起来。
接着,她想起那个晚上,五重塔背后那轮巨大的圆月。
“也许,”她说,“也许我漏掉了一些重要的条件。”
她的语气快了一些:“也许我得等到下一次满月再试试,那样的话我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在那之前,”麻仓叶王唇边似乎出现了一丝很浅的笑意,“你可能会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是的,落脚地方。”她跟着微笑起来。
“最好是大一点的宅邸,如果有猫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顿了顿,她道:“你知道符合这些条件的落脚处吗?”
“也许。”
“为什么是也许?”
麻仓叶王看了她一会儿:“你得学会更加谨慎地对待自己的名字。”
她发现她最近经常在问为什么。
“名字是诅咒也是祝福。”麻仓叶王平静地说,“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只有你遭到了烧伤?”
她思考片刻:“和我的名字有关吗?”
“正是如此。”
麻仓叶王说道:“渡,有此岸通往彼岸之意。你的名字赋予了你跨越界线的能力。”
时空是界线,生者和死者之间也有界线。
“这是十分强大,同时也非常危险的咒。”
她愣愣地看着他。
那一刻,牛车正好拐过街角,树木葱茏的阴影笼罩下来,在对方的脸上投下一道暗色。
“你要小心。”他最后说,“小心不要被自己的能力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