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女子,做这动作定然显得轻浮,她做来却是无比自然:“看你的长相,你爹说的应该不差却太含混,得说你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那我女儿做‘天下第一小美人儿’就不会弄岔了。”
甄英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回话,见着妇人在客栈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还谈笑自若,心中胆怯又去了三分。
妇人与她亲近,她自然求之不得。
甄英自幼丧母,却也算因祸得福,得以养在吴王太妃膝下。她见面前这名女子不仅和梦中的母亲一般有着琥珀色的双眸,周身的气度,又带着些吴王太妃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顺口到:“夫人看我面善,不怪我唐突,我已是感激了,怎敢再奢求和夫人攀亲带故?”
妇人再笑了笑,口气却是伤感了许多:“也是看小郎君亲切,今天才说这些,我那女儿红颜薄命,老天爷早早收走了。”
她举起杯茶,却是不喝,半趴下来,借着茶杯的倒影,瞄看那胡人肩上的鹰:“当时西南大乱,先帝被困襄城,我女儿夭折当晚,襄城之围便解了,真是个祸水,她一死,天下反倒太平了。”说着,幽幽叹了口气:“才二十四岁啊。”
甄英无意中戳破这妇人伤心事,顿时方寸大乱,整个人都僵了,不知是当真哀悼那未谋面的“天下第一美人”还是在纠结一个她到底是不是个祸水,只忙道:“夫人节哀,我若还能活着回去,先给令爱捐几斤香油,烧几柱高香,若夫人不嫌弃,再写段青词送她。”
这妇人却又胡说起来:“小郎君,我那女儿虽然年幼早夭,可论起年纪,却能做你的母亲,你若是想要悼念她,也不能总‘令爱、令爱’的叫,不如这般,你认我当祖母,喊她干娘就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客栈内刀光剑影,似是完全侵扰不到这方寸之地。
黑衣人自负,也不让同行之人助力,这倒是歪打正着,毕竟罗令这一路自太祖长拳中化来的刀法叫做“横扫千军”对一人和对百人,花费的是一样的气力,可赵三郎若叫手下那乌合之众一拥而上,束手束脚,反倒输得更快。
赵氏开国也是行伍出身,后来做了君王,便广搜罗剑谱,也有过开宗立派的大人物,可是传到后面日渐衰微,到了这里虽然靠着本身的精妙能在武林中称得上是一方好手,但失去了精妙入微的“道”,只落得俗套,不然也不至于山河飘摇,给了北方异族趁机南下的机会。
罗令虽然家学渊源不够,但天资远胜常人,且习武勤奋,多年与人切磋,并未疏于练习。
刀法本来就是速成,三年练刀小成,十年后便隐隐窥探了些门路,偶尔与高手对阵,也能使出宗师刀法的一两分神韵。
他习武本就有些取巧,三年练刀,抵得上寻常人十年练剑功夫,那赵家人剑法虽精妙,可内力限制,十分的精妙只得施展出三五分,而罗令刀法凌厉非常,又极稳,自然游刃有余。赵二长剑虽多变灵活,却总也寻不到他破绽。
罗令刀锋三尺向前,只需守得眼前一夹角。
可那赵三心有杂念,一边担心缠斗久了生了变数,一边见罗令缠斗许久依然来势汹汹,觉得自己会体力不支,恐落了下风。
他余光见甄英与那妇人在一旁说笑,恍若无人,心中大为愤懑,于是卖了个破绽给罗令,再施展功法一转,两人竟然是调换了位置。他先攻一处不得不守的位置,却是虚招,再一勾腰,身子螺旋般飞出,要抓甄英。青衣妇人见状立刻起手捏了个指,待到他剑来便要档招。
掌柜娘子原是躲在桌下,她不知道这二人深浅,只知道这位温和有礼的小公子别说武功,连说话都困难,也未曾多想,立刻掀了桌子挡在这二人身前面前。
赵三顺势劈开那木桌,发现隐隐有些内力,当即心下一震,心道这伙人是合着来截我,反手再去刺掌柜夫人。那女人刚刚救人心切,忘了自身安危,现下闪躲不及,腰腹中箭,当即尖叫一声,回身是要躲开,却被他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那掌柜的见爱妻受制,不管吓呆了的幼子,忙扑了过去,谁料刀剑无眼,那赵三赵四正和胡人缠斗,哪儿容他搅局,长兵一挑,生生挑断了他一双脚筋,再一脚踩在他原本吐血的胸口,狠狠一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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