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主卸任,女官制度的各种章法都成了型,有了定例,可以扩招了。
选拔从宗姬开始,普及到了官眷之中。
这一批官眷出身的女官们,来自各级官员家中,多是不肯再嫁的寡妇、出不起嫁妆的庶女、。
有的精通庶务,有的精通女工,有的武功卓绝……
更有的,协助更改旧律,修订医书,培育良种……种种成就不虚男儿。
于是女官选拔变得越发声势浩大,直到今年,连庶民家的女儿都有了机会。
现在正是初春,甄志文连节后余粮都没收就匆匆赶回家,就是要让几个女孩儿临时抱佛脚,争取赶上明年的院试!
他那亲妹妹,嫁给那痨病鬼,过去就死了公爹,守孝三年,寡居六年……这都能一举得中。
同是甄家女儿,那几个小的,不更有机会?
“母亲,甄家男人,您这些年个看见了,别说文武科举,就是当惯了一房掌柜的,去考监生、历事这些,都还考不过人家十几岁的童生!”
赋税也就罢了,淋尖踢斛,也是常例。
可县令要给上峰“冰敬”、“炭敬”,钱从哪儿来?
还不是从他们这些商户手底下刮!
“儿子经商,朝中没人,每年白白给人家送多少钱打点不说,便是如此,县令的小舅子,不过是个吏员,儿子见他,还得赔十万个小心。”
四弟死了,家中其他子弟无能,没挣出个官身,商户徭役更重,只得拿银钱去赎买。
胡氏又是个讲惯了排场的,平时吃穿用度,都在规定范围内挑最好的用。
故而甄志文行商六年,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甚至帮一些贵人干了不少说不出口的脏活,也只够勉强奉养老母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养不当了?”胡氏一边儿用着碧玉粳米粥,一边儿漫不经心地听着儿子回话。
“儿子没这个意思,都是我们做儿子的不中用,愧对了母亲这些年来的栽培。”
甄志文陪着小心,不住地给胡氏递话:“这不是有宫选吗?儿子在京城也见过宫选的备选女官们,好些个不过是仗着父兄得力,论起容貌才情,也不过如此。现下女官人手不够,陛下又下了重赏……”
他端详着胡氏的脸色,果然,听到“重赏”时,母亲眼睛都亮了。
甄志文搓了搓手:“儿子想着,几个女孩儿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累母亲费心教导。不如送去女书院,若是真选上了,白添一大笔进项不说,日后婚事上,母亲也可少操点儿心。”
胡氏虽是宫女出身,进宫却只在尚膳局做过柴火上的掌火宫女,顶多远远瞧见司膳女官们做菜,却连话都不曾和她们说过。
至于说在慈宁宫伺候太后?也不过是跟在尚膳局的司药背后,请平安脉时,跟着提过两回药匣子罢了。
胡氏一边喝着稀粥,心里也盘算着。
她当年也不过是小宫女,许多事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甄家算不得什么福贵之家,真要参选,怕是过不了院试这一关。
外嫁的老三能选上,那时因为老三嫁的是官,她是官眷,又是寡妇,自然要被多多照顾!
可胡氏素来端足了前宫女的架子,虽然对孙女儿们能否过得了院试心里没半分底气,面儿上却分毫不显。
她慢条斯理地漱口擦嘴,净面净手后,才端着茶盏道:“自家的姑娘我是知道的,若论起规矩,别说是云阳,就是和吴中的官家小姐比起来,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你祖父一辈清流仕宦,到你却从商入贾,家中向学之风不振。这些姑娘们,论起才情,怕是不及京中名门。”
甄志文如何听不出胡氏意思,连忙道:“母亲无需劳神,儿子这些年帮王爷办差,王府上一名奶娘前些日子告老,儿子帮她的子侄办过差事。这虽说宫选上说不上话,但过个院选,还是轻轻松松。”
胡氏仍在犹豫:“若是初试都选不上呢?平白上了这许久的课,可是不少银子。”
甄志文重重叹了口气:“母亲不知,我自从落为商户,朝廷派发的徭役是一年重过一年,四处遭人冷眼不说,年底节余还得去赎买徭役。几番折腾下来,一年到头的辛苦,也剩不了几个钱。
“家中几个侄女儿,若是要嫁人,少不了备一份嫁妆,左右是给人家,不如就攥到咱自个儿手里,拼一个前程。
他以利相诱,给侄女们挣一个选女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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